另一个低沉的男声喝止:“够了,村长说了不能提那两个人,会更倒霉的。”
女声低了两分,弱弱道:“是,瞅我这破嘴。”
“不过,可咋整哟……谁知道烧死他们之後村里的小孩都开始生病了……”
男人有些不耐烦:“你管那麽多干嘛?你一个老太婆还能聪明过村长了?”
过了几秒,他压低了声线,带着不屑道:“不过,我听说……村长打算找外面的人来除掉那两个野丫头,再做一场法事,这事就算了了。”
女人疑惑道:“法事?之前不是做过了吗?”
男人停顿了一下,似乎有些无语,叹了一口气:“所以说你懂啥,村长说让外面的人来除掉那两个丫头,再做一场法事,将那两口子的怨气引到外面来的那个人身上……”
……
此刻我很想冲进去把他们杀掉,把这个村子里所有人都杀掉。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再缓缓吐出,一次深呼吸不行就再来一次,两次不行就再来第三次。数不清是多少次,我才松开攥紧的拳头,压抑住把这个村子搅得天翻地覆的冲动。
这群‘猴子’就该去死。
我快步回到自己的根据地,对着山崖狠狠发泄了一通,最後累倒坐在石头边,看着这块石头,又忍不住生起气来,右手狠狠地锤了上去。
右手是假肢,硬度很高,这种普通的石头当然不在话下,一击下去便四分五裂。
但心中那股郁气还是没有完全吐出,难受得不行。
我磨了磨牙齿,在山上跑上跑下,不知道跑了多少圈,终于没了力气仰面倒在地上。
满天的星宿,静谧的村落,轻抚的微风,清新的空气,这一切理应那麽美好,可偏偏遇上这群恶心的人类。
我侧过身收起四肢蜷缩成一团,呼吸间带起地上的尘土,卡得鼻腔喉咙难受,一呼一吸都像带着刀子。
作为咒术师,我知道他们说的都是假的;作为一名在谩骂里长大的小孩,他们那些话不算最难听的;作为一个接受了新时代教育的成年人,他们的言论也很可笑。
可我就是生气,气到想变成一条得了狂犬病的狗,在他们每个人腿上都咬一口。
那可是夏油杰……他们在他身上算计什麽?!!!!
那可是夏油啊……
天亮之後,我还是气得胸痛,大口大口呼吸了好久才能从地上爬起来。在无人的湖边清洗完自己身上灰扑扑的痕迹之後,我看着湖面里自己扭曲的脸,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吐出,然後回到根据地补觉。
傍晚的时候,我又醒来,为了避免受到刺激,我屏蔽了他们的声音,在村子里找寻菜菜子姐妹的踪迹。
按照他们的说法,两个小孩应该是被他们捉住关在笼子里。
找到笼子的时候,我无法用言语来形容自己的震惊。
我一直都知道,她们会遭受非人的对待,我也知道村子里的人是魔鬼,还给自己打了预防针。
可眼前的冲击太过刺激我的眼球,让我觉得我曾经遭受的苦难也不算什麽。
两个小女孩身上的衣服已经脏得看不清原来的颜色,但衣服上绣着的蝴蝶昭示着她们也曾被父母精心照顾,蝴蝶蒙尘却还清晰地映入我的眼帘。
那是蝴蝶吗,那是她们父母给她们的爱。而这份爱,被这些丑陋的村民剥夺,她们也曾是,被父母宠爱的小孩。
蚊子苍蝇肆无忌惮地在这个空间里起舞,血污混着粪便的味道发出常人难以忍受的恶臭,直击人的灵魂,让人止不住地呕吐。
倒空胃里的酸水之後,我有些庆幸今天醒来没有吃东西,所以没有给空气里增加更难闻的味道。
我扶着墙看向她们,两个小女孩抱成一团,脸上布满了泪痕。手指粗的锁链缠了一圈又一圈,最後一圈松垮地挂在门上。我扶着笼子走上前,伸手去触碰冷冰冰的锁链。链条碰撞发出声响,惊得笼子里的两个小女孩瑟缩了一下,抱得更紧了。
我捂住嘴靠着笼子滑坐在地上,土地也冰凉。我有术式,她们俩看不见我存在,所以我不用捂住嘴,我可以放声大哭。
但我还是捂着嘴,低头颤抖。牙齿在虎口处留下深深的痕迹,传来的痛意不断地刺激我的泪腺。
我该怎麽办……
我不知道该怎麽办。
倘若我不知道未来,因这件事叛逃的人就是我了。
可我知道未来,我也见过菜菜子和美美子看向夏油杰的眼睛,她们的眼睛里充满了崇拜和爱意。
我无法玷污她们的眼睛,我做不到顶替夏油杰成为被她们崇拜的对象。
领养惠是因为佳织,惠也不像她们那样崇拜五条悟。
可就这样任由村民对她们折磨吗?
我转过头看向她们,她们的身上还有尚未愈合的疤痕。那就意味着,会有贱民来欺负她们。而且,他们应该会来送饭,保证她们两个不会在‘夏油杰’来之前死掉。
如果她们死掉,那他们的计划就落空了。
所以到底该怎麽办……
中止计划让夏油杰看不到这样的场景吗?那以後怎麽办……又是什麽时候会让他黑化?
我闭上眼睛靠在笼子上,眼泪止不住地从脸庞滑落滴落在地上,没溅起一丝尘土,没发出一丝声响,只有我知道它蕴含的酸楚。
……
铃木家的人来得比我想象得还要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