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宋嘉言一直记着这句话。
他知道装乖,听话,会得到大人的奖赏,从小到大,他把这套法子运用得炉火纯青,只要撒娇装可怜,他就会博得关注和心疼,没有人不喜欢他。
乖顺对他来说并不难,可现在他已经没有了可以撒娇的人,他的家庭支离破碎,爸爸糟糕,妈妈也糟糕,现在嫁了个老公,也是这样的不好。
他失去了撒娇的资格,难过时只有哭。
他也只会哭了。
他不知道该怎麽办,只能哭。
等到他哭不出来的时候,他可能就去死了吧。
无论黑夜有多麽的漫长,黎明还是升起了,宋嘉言从陆庭颂怀中苏醒,两人身上盖着一层厚厚的被子,被子里是舒服的体温,在冬天里叫人异常眷恋。陆庭颂似乎喜欢抱着人睡,富有力量的手臂揽着他的後腰,下巴抵在他的头顶,将他环抱在怀里。宋嘉言长这麽大,和别人睡在一起的经验少之又少,听着陆庭颂强有力的心跳,感到安心,又觉得非常不自在。
之前说是分房睡,到底也没能分成,他白天要去公司,只有晚上才有时间汲取信息素,如果不睡到一起,宋嘉言觉得自己又要没出息的打开主卧的房门,去抢陆庭颂身上的被子。
他的戒断反应拉得很绵长,直到现在也还没断掉。他越来越习惯陆庭颂的存在,知道这辈子都不可能和这个alpha分割剥离,他身上种了陆庭颂的蛊毒,陆庭颂的信息素在他的血液里安家,牵一发而动全身,有无法言喻的甜蜜与痛苦。他们的生命被绑在一起,丝线断时,他会承受巨大的折磨,继而衰落。
宋嘉言动了动手,把陆庭颂的手从腰上拿开。陆庭颂睁开眼,有一瞬间的茫然,看到胸前枕着宋嘉言的脑袋後,眼眸逐渐变得清醒,手从被子里伸出来摸他的脸,嗓音带着晨醒的低哑:“不多睡会?”
“几点了?”宋嘉言嗓子发哑,昨晚侍寝,陆庭颂把他折腾到两点,以此来惩戒他故意放鸽子的事,赋予他青涩的身体越来越多的Q事,在他灵魂上残忍的烙下印记。屁_股上的青痕还没消,就又添了新的巴掌印,天底下没有比他更可怜的Omega,全身上下瘦得厉害,就只有屁股长点肉,陆庭颂也要拿来鞭策,最後他腰酸腿软,是哭着入睡的。
这联姻,也跟卖_身相差无几了。
陆庭颂看一眼床头的电子时钟:“七点三十。”
宋嘉言睡不着了,推开他的手,面色忧郁地起身。浴袍已经脏了,身上穿着一件陆庭颂的冬季睡衣。睡衣对他来说很宽大,长到腿根,遮住吻_痕,却遮不住细瘦小腿上的大片瘢痕。他下了床,披头散发,一瘸一拐地飘去了琴房,沉浸式地演奏葬礼进行曲。到新家後的每一天,他都觉得不痛快。他不痛快,自然也想让他的alpha不痛快,这是他唯一能反抗的方式。
空掉的床位上残留着Omega的馀温和香味,陆庭颂目送宋嘉言的背影离开,片刻後从床上坐起来,下床去拉开厚重的窗帘,昨夜下的雪都化了,空气里有一股湿润的气息,太阳正在剥开白色的云雾崭露头角,估计日上三竿时天气就会变得晴朗,给寒冷的冬日带来短暂的温暖。
陆庭颂在窗边站了几分钟,等琴声过半,就转身去了琴房门口,擡指敲了敲门,对例行发丧的宋嘉言说:“嘉言,弹完记得去做十五分钟康复训练。”
宋嘉言没搭理他,低头指尖飞舞,背影好看而单薄。
跑步对宋嘉言来说还是有点勉强的,有时还会突然肌无力,所以只能听医生的话,按时复诊,吃药,做一些简单的恢复训练,陆庭颂很有耐心,时常会监督他:“嘉言,听到就答话。”
宋嘉言正情绪低沉得忘我,听到他的声音後,不耐烦地应道:“知道了。”
陆庭颂觉得自己在养青春期的小孩,擡手用拇指和中指按了按太阳穴,去洗漱,然後准备早餐。
宋嘉言每天十点要去公司,陆庭颂也要去学校给学生上课,他们相处的时间并不长,只有早上会在一起吃饭。
至于晚上,宋嘉言为了不看见他,根本不会回来吃饭。陆庭颂并不勉强他,毕竟宋嘉言真的很忙,连吃饭的时间都是挤出来的,每天靠咖啡续命。
陆庭颂知道以後,就寻思着带他去吃顿好的,补补身体,没想到,宋嘉言放了他的鸽子,他在餐厅等了两个小时,打了十通电话,宋嘉言都没有接,微信也不回。
脾性挺大的,陆庭颂对自己的老婆作出评价。
娶回来之前,他以为宋嘉言性格清高,娶回来之後,完全就是一点气也受不得的娇气包。
早餐很快做好了,港式西多士,滑蛋虾仁,蔬菜卷,以及热牛奶,都是日常吃的东西,营养均衡。
陆庭颂在床上欺负他,在床下却显得像个正常人,温柔体贴,事事周到,做饭也好吃。宋嘉言换了一套运动装,在健身房做完腿部拉伸,就下来吃早餐。他用筷子夹了一个虾仁放进嘴里,低着头,头发垂在脸颊两侧,没有表情的咀嚼。
客厅有暖气,所以并不冷,陆庭颂穿着灰黑色打底衫,宽肩窄腰,胸肌微鼓,身材高大得不像文学教授,倒像肌肉发达的体育老师,只有那一张脸稍微沾一点儒雅的边,他坐在餐桌对面,瞥见宋嘉言白色T恤领口的吻痕,想起他在床上时扬起的纤长脖颈,泫然欲泣的小脸,深邃眼睛就隐有笑意,好似在欣赏自己捕捉来的猎物。
端起一杯白开水,陆庭颂喝了一口,喉结滚了一下,视线上移,落到宋嘉言低垂的眼睛上,开口道:“吃完记得吃药。”
宋嘉言吞咽食物,哦了一声。
宋嘉言吭声时,反应总是无端的可爱,身体那麽瘦,脸蛋却那麽软,嘴唇也很有肉感,陆庭颂放下水杯,两手肘抵在餐桌上,修长十指交握,冷不丁问:“屁股还疼吗?”
宋嘉言闻言一顿,擡起了脸。
疼,怎麽不疼。
想起这些天屁股挨的打,他恼怒过後竟是平静,又夹起一块虾仁放进嘴里咬碎,脸颊微鼓,声音没有起伏地说:“你是野原美伢吗?”
陆庭颂正盯着他的脸,没听懂,瞳孔微怔:“什麽?”
宋嘉言面色冷淡,把虾仁吞进肚子里,说:“野原新之助的妈妈,擅长辣手摧花。”
陆庭颂不知道野原新之助是谁,他没看过蜡笔小新,小时候也没太看动画片,跟宋嘉言有代沟,但他知道宋嘉言是在讽刺自己,于是眼含深意盯着他,得心应手地调笑说:“我的手辣不辣暂且不说,你的屁股是挺辣的。”
屁股辣,屁股当然辣了!
陆庭颂这个罪魁祸首,竟还有脸提,宋嘉言白皙的脸漫上薄红,摔了筷子站起来,咬牙切齿道:“有变态,我不吃了!”
陆庭颂薄唇掀起,露出一点白牙,笑得英俊极了,声音也染上笑意:“坐好,别浪费粮食。”
宋嘉言憋屈地重新坐好。
陆庭颂无奈摇头,说:“晚上还加不加班?我带你去吃饭。”
宋嘉言喝牛奶,觉得他肯定是想拐自己去看芭蕾舞剧,然後逼自己学跳舞,于是斩钉截铁道:“我不想吃。”
陆庭颂坚毅的下巴轻抵在交握的指背上:“你这麽瘦,晚上睡觉抱着硌人,多吃一点长长肉。”
宋嘉言放下奶杯,拿纸巾擦嘴:“嫌弃就别抱我,你不用上班吗,一天到晚这麽清闲。”
“到我这个年纪,再不懂得劳逸结合迟早把自己给熬坏。你身体不好,别硬撑,每天回来这麽晚像什麽样?”陆庭颂幽幽道,“再说了,明明每天晚上,都是你主动往我怀里钻,用可怜的表情求我给你信息素。”
宋嘉言脸一红:“那你这麽晚还折腾人就像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