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业转头:“廖医生,我是不是瘫痪了?”
秦观在给他掖被角,闻言一下子急了:“当然不……”
“治疗不当的话,会。”廖旗赶在他之前回答,秦观的眼神刀子一样剜过来,他看都不看,“不过你恢复情况不错,之後好好复健就行了。”
乔业认真聆听,表情稀松平静,看不出太多心思,只在沉默片刻後说了句:“谢谢你。”
这时,秦观的手机震动起来,他看了眼来电,又看了看乔业,转头,出去去接。
乔业的脑袋动了动,似乎想扭过去一点,幅度极小,很快又停了下来。
“复健过程艰难,需要一定的意志力,你做好准备。”廖旗没有马上离开,又接着之前的话题说下去,“复健方案是早就定好的,现在你醒了,计划可能还需要再做修改,这些会有专业人士来做,不要太担心。”
乔业其实并不太担心这个,能重新站起来跑跑跳跳,已经足够幸运,他不怕辛苦。
但:“他一直在吗?”
他说“他”,廖旗听懂了,笑了起来:“我以为你不会问呢。”
乔业没说话。
廖旗收敛神色,答道:“从你出事到现在,他一直在,你复健的事也是他一手处理,他找了不少专家,方案修改了好几轮,前几天,我们给你做过检查,预测你有苏醒迹象,他就没离开过医院了,到今天,嗯,我算算,差不多三天,他可能都没睡过,等你好了,说不定他就要躺下了。”
乔业还是没开口,输液的右手指尖上下跳了跳。
廖旗给他调整输液管:“你出事这段时间,他憋着一口气要等你醒,之後的康复,他也会全程参与,你彻底好起来之前,他不会有任何问题,但之後就说不好了,你知道的,人的精神绷到极限之後,会爆发非同一般的意志力,拼了一口气想把那件事做完,等这件事真的结束,那根神经一断,人就支撑不住了,我们当医生的,经常遇到这种情况。”
这是很有道理的,乔业明白。
可——怎麽说得好像秦观很快要死了一样……
门是虚掩的,不多时传来匆匆的脚步声,是秦观接完电话回来了。
乔业张了张嘴:“……”
廖旗:“还有事问我吗?”
乔业有些犹豫,想问,又觉得不该问,嗫嚅再三,也没说出一个字来。
脚步声已经到了门前,马上就要进来了。
廖旗两手揣进白大褂口袋,笑了一下,说:“我虽然是秦观的朋友,全程参与了你的治疗,但我只能回答你医学上的一些问题,至于其他的,不是我该管的,所以就不多说了,你现在最重要是做好康复治疗,加油。”
门呼啦被推开,带来一阵风,乔业的额发拂过眉骨,痒痒的,他想挠一下,胳膊动不了,才想起自己目前的身体状况,饶是已经知道,还是忍不住愣了一下。
秦观急匆匆走来,和廖旗擦肩而过时,廖旗低声说了两句话,秦观戴着口罩,表情不明,只是稍作停顿,也不知道有没有听清。
他径直到了床边,问:“哪里不舒服?”
乔业不想说。
秦观:“乔业,你说话啊。”
这人关心作祟,并没有逼迫的意思,可乔业听着莫名不爽,他索性闭上眼,将脸扭到另一边,留下半个後脑勺给秦观。
秦观看得呆住,两秒後露出点笑意,朝前两步,在病床边蹲下:“生我气了?”
才不是,乔业心想,当然依然没理他。
“不舒服要告诉我,我叫医生。”秦观手痒地戳了戳他圆润的脑袋,“生气也要告诉我,我会反思。”
乔业:“……”
秦观换了个姿势,双手垫住下巴,趴在床上,叹了口气:“你睡了这麽久,一句话都不跟我说,现在醒了也不愿意理我,我真的要伤心了。”
他接着说,絮絮叨叨一堆话,主题就是乔业不理他,让他很难过,听上去还挺委屈。
话密成这样,记忆里和现实中,这人一样啰嗦。
乔业有心不理,可他额发实在有点长,扫来扫去,眉骨上方又痒了起来。
一定程度的疼痛可以忍耐,痒是半点忍不了。
强忍了一会,不仅没好转,连带着手心也开始蠢蠢欲动地泛痒,额头发冷,大概冒汗了。
他吞了下嗓子,睁开眼:“我……额头痒。”
秦观立刻附身过来,拨开他细碎的刘海,用指尖轻轻划过额头肌肤:“是这里吗……还是这里……这个力度行不行,疼了要说……”
不知道是他的手指太烫,还是自己的脸太凉,乔业只觉得有股热意压在额头上,透过薄薄的皮肤,传导进骨肉和血液。
额头很快不痒了,变得发热发烫。
揉搓还在继续,已经从额头滑到鼻梁,停留两秒後,又沿着鼻尖慢慢往下。
得寸进尺。
乔业忍了忍,实在忍不住,刚要开口,秦观忽然收回了手,问:“廖旗说可以吃一点东西,流质食物,我让人送小米南瓜粥,你最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