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今夜与那偷袭粮草的敌军苦战一番,太累。男人抱着梅川,竟睡着了。
梅川近距离地看着他。
睡着了的苻妄钦,没了狠戾,没了疏狂,安安静静的。他耳後有一道疤。梅川伸手去触碰。
他迷迷糊糊中开了口。
“暗香……”
他喃喃地唤这个名字。
看来猜得没错,兵书上的那个名字,是他的相好。
只是现时,不知那暗香身在何方。
亦不知,为何史书中没有关于她的任何只言片语。
翌日,梅川睁开眼的时候,苻妄钦已不在榻上。
她身上的黑袍子裹得严严实实,没有被动过。
失血过多,会有短暂的体寒。他原来真的只是想让她暖床。
桌案上,放着一套干净的军服,梅川穿在身上,尺寸正好儿。她换好衣服,将长发挽了起来,走出营帐。
外头士兵演练的声音,整齐而洪亮。
有几个在军营中烧火的厨娘路过,瞧着她,眼神皆有些暧昧。
人人皆知,昨夜,有人在将军的帐中宿了一晚。
她穿着军服,挽着发,一双浓而深的剑眉,高挑的个子,看起来就是个俊俏的士兵。
怪不得有传言说将军有断袖之癖……
忽然。
梅川看见几个魁梧的兵丁擡着一个笼子,往军营的西边走去。
军营的西边,是军中的牢狱,专用来关押有罪之人。
那笼中的人身型瘦削,头发散乱着,遮住脸,浑身被打得皮开肉绽,手臂上有一处,伤口绽开,竟露出森森的白骨。
梅川不禁问道:“这是?”
擡着笼子的兵丁道:“这是大齐派来的细作,到我方窥探军情,幸被抓获。将军有令,务必从她口中撬出天安城的机密。”
梅川道:“你们下手也太狠了。这人伤得这麽重,若不及时包扎,会失血而死。”
那兵丁道:“要是这女人嘴巴一直硬下去,那便只能让她死了。”
“女人?这细作是女子?”
梅川越发怜悯起笼中人来。
“你们审她,可以。容我把她的伤口包扎好,行不?”梅川道。
她在医学院时,曾经和同学们一起念过誓言:我志愿献身医学,恪守医德。我决心竭尽全力,除人类之病痛,救死扶伤。
笼中的人擡起头看着梅川。
沾着血污的头发,散到一边。
她的脸,露出来。
梅川一霎时觉得血往头上涌,她失控地叫了一声:“莲若!”
她慢慢俯身靠近笼子。
不由自主地,泪落如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