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遍了所有的药铺,问出了第一个染病的人。
那人是一个木匠,已经死去了。
梅川到了那木匠家中,整个家里,只剩下一个十岁上下的孩子。他是木匠的儿子。也已染疾。只是平日里身体强健,犹在支撑着。他的家人都已离世,他还活着。
“你父亲在发病前,吃了何物,见了何人?”梅川问道。
“隔壁孙伯伯说,塞北有商贩,运来几只羊,价格低廉,羊肉肥美。我爹便买了一只。那夜,我娘炖了一锅羊肉。全家大吃一顿。第二天,父亲便病了。”
塞北。
牲畜。
时疫。
梅川脑子飞快地转着。
她走到这孩子所说的“隔壁孙伯伯”家。
到处放着石块丶石碑。一个男人低着头,忙活着手中物什。见有人进来,连忙往後躲避。
“你是什麽人!”男人喊道。
梅川一边打量着这姓孙的石匠,一边往里走。
这户人家,家中的摆设,与集市当中的氛围有所不同。究竟哪儿不同,梅川一时没有咂摸过来。
她猛地看到桌上的一个酒盅。
那酒盅是玉质的,一看便价值不菲。她拿起,见酒盅底部,有几个极小的字:宫廷敕造。
男人劈手来夺。
梅川思量着,道:“休得无礼,我是周贵妃派来的人。”
男人的手僵住,腿一软,跪在地上:“娘……娘娘……有何吩咐……我都照……照银桃妹子吩咐的做了……虽然,我什麽都不明白。但我从没问过。照做……照做就是了……”
梅川没料到,深入市井,有这等骇人的发现。
看这汉子,似是根本不懂,他的所作所为,会带来时疫。
原本以为的天灾。
竟是处心积虑的人祸。
梅川不知怎的,想起小盒子口中的“翠玉坊在京南”。
京南。
她不动声色地诈道:“你送进宫的那个孩子……”
说到这里,她没有再说下去。
男人中了计。
他目光闪烁道:“我,我什麽都没有跟人说。我一个字没说……我真的没说……”
“是吗?近来,没有人打听过吗?”
“上……上个月,来了个姓杨的官爷……我真的,什麽都没说……”
梅川忽而厉声道:“天啓二十七年,从宫中抱过来一个孩子,天啓三十二年,又从你那里带走,是不是!”
“……是。”
男人意识到了有诈。
却来不及了。
梅川喊了声:“来人!把他带走!”
外头,太子派来跟着她的兵丁冲上来,将这男人绑得严严实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