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旌点头,明白这是不想给谈照看见的意思。
温明惟又说:“书房和其他房间里该收的东西也收一收,仔细点。”
“好。”顾旌不问该收的是什么,他都明白。
他跟在温明惟身后,目光落在后者走路时微微晃动的发丝上,委婉地提醒,“这个月约织田博士试药的日期快到了,我们按原计划还是——”
温明惟脚步一顿,回答:“取消吧,我要再停一段时间。”
“……好。”
温明惟做的决定顾旌不会质疑,就算不赞同也只会把想法压在心里。
这次结合上次,他觉得温明惟停药的原因很明显是谈照。
温明惟会邀请谈照搬进来住,也很令他意外。
对于一个向来不喜社交,领地意识过重的人来说,把自己的私人领地和另一个人分享,说明对方能给他提供高过一切的情绪价值,他因此愿意稍作退步,调整自己的生活步调。
顾旌暗暗觉得,如果这段关系能长久维持下去也很不错。不论温明惟是因为什么喜欢谈照,他们都可以各取所需,对温明惟治病有益处。
简单聊几句后,像往常一样,温明惟回到浴室,让顾旌帮他洗头。
前两天他去新洲扫墓把头发剪短了一段,剩余部分仍然非常长,泡进水里宛如一团漆黑的浓墨。
水满将溢,顾旌洗得轻柔,熟练地帮他按摩头皮,倒出洗发水,搓出泡沫,涂满长发的每一段。
突然,顾旌想起一件事:“明惟,周先生想约你见面。”
“周先生”是指简心宁的男朋友,周继文。也就是上回温明惟和元帅打电话时提到的那位政客,公律党暂未对外公布的明年大选候选人。
联盟历来两党轮流执政,人民党相对保守,公律党是较为激进的改革派。
温明惟暗中扶植周继文已经不止一两年,更为准确地说,周继文从一开始就是因为被他选中,才有机会扶摇直上,获得今天的一切。
温明惟为周继文的成长费尽心血,每一步都在精心谋划之中,唯独他和简心宁在一起,是没计算到的突发意外。
这个意外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换个脾气不好的金主恐怕要发飙——我培养你走仕途,你泡我妹?
更何况竞选政客的婚姻和恋爱都是新闻,有可能影响公众形象,进而影响支持率。
但温明惟没发飙,他只是几个月没理会周继文的消息,让他面壁反省冷静了一下,然后来道歉,保证低调处理恋情。
但这种事想低调也低调不了,否则怎么会传进元帅的耳朵里?
温明惟为避免日后形势复杂化,想让周继文和简心宁分手。
但这对情侣在这段关系里各怀鬼胎,温明惟表面不便揭穿,心里一清二楚:
周继文想靠裙带关系绑住他这个靠山,简心宁想靠婚姻帮他更好地控制周继文。要问两人对彼此投了几分真心,可能有,但不多。
温明惟闭紧眼睛,把头往水下沉了一寸,任长发漂浮在水面上,被泡沫覆盖。
他说:“我不方便见他,他找我有什么事?”
“他想跟你聊聊仁新桥。”顾旌说,“上回那件事闹得沸沸扬扬,他得知你和谈先生亲近,想走这条关系,用些办法,把那七百亿拿到我们手里……”
“……”
温明惟皱起眉头,“他想得挺好。”
顾旌不置可否。
人和人不同,有人喜欢把感情和事业捆绑,“互利互惠”,也有人希望公私分明,互不影响。温明惟无疑是后者。
头发洗完,谈话也到此为止。
温明惟给顾旌清理房间的机会,去书房里挑了一本书,拿到花园里读。
一上午时间消磨完,临近午饭的时候,温明惟突然接到韩秘书打来的电话,说已经请搬家公司收拾好少爷的各种大小行李,随身物品,可以搬过来了,问他方不方便现在搬。
温明惟自然没什么不方便的,只是没想到谈照所说的“搬进来”,竟然是真的搬家。
——不仅把之前那间公寓的家搬了,也把谈照原来和爷爷一起生活的老家也搬了。
其中包括但不限于谈照数不清的衣服、鞋子,几箱游戏机,各种功能的机器人,从前积攒的奖杯奖状,私人藏品,甚至还有一架钢琴。
搬家公司派出五辆大型车,忙碌了整整一下午,才把所有东西完好无损地卸下,并在顾旌和管家的指挥下一件件安放进温明惟家里。
幸好这栋别墅面积够大,三楼基本是空着的,给谈照放东西正好。
至于一些小件藏品和日用品该怎么摆放,只能等谈照下班后亲自处理。
温明惟在花园的玻璃亭里坐着,旁观一群人忙前忙后,一开始颇有兴致,好奇地观察少爷的各类家当,但很快就看累了,随便管家怎么安排,他对家居布置没兴趣,不想插手。
傍晚六点半左右,谈照终于下班回来,车开到半路就给他打电话,问家搬完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