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照不想失态,但表情不受控制,他想撇开脸躲几秒,却被温明惟按着脑袋推进卧室,走到那块玻璃前。
空调二十四小时开着温湿度调节,在今天通风以前,温明惟没发现空气这么潮,突然间房里的一切都蒙上湿漉漉的水汽,包括谈照。
“你怎么一副要哭的样子?”
“你看错了。”谈照板着脸装无动于衷,“几句话就想骗我信任?我还不了解你吗?你不走只能说明留下更有利,你对我另有所图。”
“哦,那你说说,”温明惟笑着靠近,“我图你什么啊?”
“……”
窗外雨势稍缓,却起风了。温明惟飘动的发丝像意志化成的触手,极具侵略性地挠了挠谈照。
谈照本能地退一步,马上又回来,顶到他脸上:“我哪知道。”
……大脑已经好半天不思考了。
如果有一种能给人脑呈像的机器,就会发现,谈照正在回放刚才的画面:温明惟打开门,视线定在他脸上,说“是我选择留在你身边”“我才是更怕分开的那个”……
怎么听都不像真的,但有哪一种利益,是温明惟必须被他囚禁才能获取的吗?
谈照短时间内捋不清,他状似沉思,其实根本就是短路的状态。
他不动,温明惟也不动。两人对立在落地窗前,身侧是时急时缓的风雨,夕阳隐没在乌云下,潮湿的风里传来香气,是晚灯玫瑰的花香。
谈照终于缓过来一些,强势地扣住温明惟的手腕,下巴一抬:“随便你图什么。反正今天不走,以后就没有第二次机会了,你最好别后悔。”
他大步迈开,牵着温明惟下楼,衣服不换,也不打伞,把人拖到门外,给手下打电话,叫人来修玻璃,整扇窗户都换新的,加厚,并且多加两层。
手下来得很快,但新玻璃要等等,明天才能换上。
谈照说“行”,把人打发走,又牵着温明惟回屋里。显然他和手下交流的整个过程里温明惟没有出现的必要,但谈照非要把人扣在身边——理智没恢复,分不清真假,没关系,抓住就对了。
差不多到了晚饭时间,两个人一起窝在客厅沙发里,谈照盯着温明惟,有将近十分钟没说话。
他一脸严肃,温明惟觉得好笑:“你在想什么?”
“在想怎么加强守卫。”谈照说,“或者干脆搬个家。”
“……”
这控制欲是治不好了。
“今天弄坏我玻璃的人是谁?”谈照后知后觉,“顾旌吗?他几点来的?”
温明惟撩开碍事的长发,侧身趴在他肩上,故意说:“上午,和你差不多时间。”
谈照一愣:“我回家的时候他就在?”
温明惟微笑:“是啊。”
“……”谈照眉头紧皱,没顾上生顾旌的气,反而被眼前这人轻描淡写的语调气得不轻,“温明惟,你的活动范围还是太大了,我应该把你锁在小黑屋里。”
“有必要吗?我又不走。”
“不走”和“被强迫留下”果然不一样,温明惟恢复以往游刃有余的姿态,从侧面压着谈照的肩膀,主动往上贴了贴。
动作有些暧昧,谈照故意视而不见,却被他勾着脖子亲了两口。
轻轻的,玩笑似的,温明惟很喜欢这么亲,柔软的嘴唇从脸侧掠到脖颈,顺势搂住他的腰,把他压进沙发里。
温明惟在这事儿上从来不害羞,反而是谈照以前经常被他弄得不好意思。
但不好意思也很久没有过了,现在突然被压倒,眼睁睁看着他纤白的手指慢吞吞拽自己裤子的时候,谈照久违地脸上发烧,像回到了很久以前他一派无知,被温明惟哄得晕头转向的时期。
“我的话你全都不信?”
温明惟从上方垂首,长发散他一身,“那你好好想想,我有什么时候想过跟你分开吗?”
“就算是——”温明惟话音一滞,突然把他吃进去了,有点痛,“你跟池本康上新闻的那天晚上,我都主动找你,希望你回来。”
“……”
“我一直很需要你啊,不明白吗?”
……不明白。
谈照默然看他,一点也不明白。
被爱的感觉很淡,更浓烈的是对温明惟的不理解,弄不懂,看不穿。
正因为负面情绪太多,远超过在一起的喜悦,谈照才无法控制自己,想将一切打碎,换种关系,好像这样就能把那些无处倾泻的负面情绪都清除。
可惜没有,它们还在,只是从害怕自己被温明惟抛弃的不安转化成担心这房子锁不住他的另一种不安。
但今天,温明惟没走。
谈照那颗被糖衣炮弹轰过的大脑还没变正常,满脑子只有“他没走”“他怎么不走”“他在骗我”“一定是又在骗我”……
不能相信的时候怀疑准没错。
只要保持怀疑,就不会落入温明惟的甜蜜陷阱。
……可它是不是太甜了点?
谈照像个被强迫的,稀里糊涂地被温明惟压在身下,一下也没动过。
但身体反应比思维敏捷得多,他抓紧温明惟的发梢,望着那双居高临下的眼睛,从中看见了无计可施的自己——还没做多久,就被温明惟给迷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