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皇子被爱情冲昏了头脑,一想到情人被首相关在暗无天日的监牢里受苦,他就心痛不已。
而且他从小在君后的溺爱下长大,没有一丝一毫的自知之明,自信满满地认为他一定能击败海魔军。到时他会把傅霄的头颅丢在首相岳父的面前,要求他释放自己的情人。
两军对峙以来不分胜负,三皇子肯定比谁都焦急。安鹤笙知道,只要傅霄佯败,三皇子膨胀的自信心就会促使他一路追击傅霄深入雪境。
而傅霄的军队则不断诱敌,将三皇子引向寒铁堡——“熊瞎子”男爵的领地。
雪境的几个领主兵力都不是很强,其中熊瞎子男爵最弱,且距离盘龙脊最近。到时三皇子在那里得不到有力的增援,就会要求军长率领守卫军与自己夹击海魔军。
不出安鹤笙所料,七日后,盘龙脊收到了三皇子的命令。
依照军令,无论九州大陆上爆发任何战争,守卫军都不得调离盘龙脊。但三皇子性情骄纵,才不管这些。他这一路被傅霄挑衅得火大,一心只想取傅霄的项上人头,命令军长率领全部守卫军配合红龙军的作战。
可惜,军长已经死了。
海魔军这一路“丢盔弃甲”,人数锐减,实际上一部分兵力已经快马加鞭先行赶到盘龙脊。
到时依靠盘龙脊在防御上的绝对优势,他们可以在城墙上使用投掷武器击破红龙军的阵型攻势。
虽说三皇子有龙巢之力,但来自城墙的突然袭击和城下的埋伏会让他分身乏术。红龙军即使不能被全然击溃,也会遭到重创,无法再继续追剿海魔军,只能从雪境撤退。
不过这一战之后,盘龙脊被傅霄占领的消息势必会传回王都。他们得在王都做出反应之前,尽可能快速抵达极寒之境,找到深藏在那里的秘密,控制腐化天灾。
安鹤笙在极乐堡一边等待开战,一边筹划接下来的行动。
虽然迄今为止,一切都如他所料,有一件事他却失算了。
夜里,安鹤笙正在睡觉,突然被吵醒了。外面一片嘈杂,兵荒马乱。从窗口向外张望,竟是灯火通明。
他披了件袍子走出卧房,Omega们被吓到了,全都将慌乱的视线投向他。
安弥脸色苍白地冲过来,颤巍巍道:“公爵,我们好像被一支军队包围了。”
他又到了易感期,抑制剂业已失效,时刻承受着难以言说的煎熬。
“待在楼上。”安鹤笙把他推回去,言简意赅地丢下这句话,独自匆匆下了楼。
还没等安鹤笙的脚从最后一级台阶落在地上,整座极乐堡内部突然传来隐隐的震动,仿佛有什么东西从所有的砖石缝隙里一起爆发,迅速积聚的力量陡然冲涌而出。
龙巢?!
安鹤笙心中一冷,当机立断释放了全部的精神力展开防御。与此同时,一个恐怖得宛如成百上千个亡魂在嘶吼的声音,猛然撼动了大地,令人肝胆俱裂。
之前傅霄命人修好并加固的大门像纸片一样被撕碎了,那力量如同火山喷发,溅射的岩浆叫人无处可逃。灼热的烈焰由内而外地焚烧着血肉,骨头也疯狂燃烧起来。
楼上传来尖叫恸哭,听起来撕心裂肺。
即使安鹤笙拼尽全力保护他的Omega们,但以他一己之力也无法抗衡龙巢。而且龙巢对所有红龙都有约束力,尤其是被家族驱逐的独龙,力量会被其削弱。
Omega们不仅承受着火焰焚身的剧烈痛苦,他们的精神体几乎被那种降临在灵魂深处的恐惧碾压撕碎。他们的哀嚎牵动着安鹤笙的心,他不顾一切再度榨出自己全部的力量,吐出龙息抵御龙巢。
倾泻而出的精神力开始失控,他的眼眸变成了幽暗的竖瞳,身后甩出了龙尾,幽红色的鳞片在脖颈和手背上蔓延。
鲜血从他的耳朵里迸射而出,染红了浅金色的发丝,将龙鳞浸得愈发妖艳刺眼。
就在他眼前一阵阵发黑时,那个千百亡魂哀嚎般的声音终于停止,龙巢的力量也随之消隐。
安鹤笙抓住楼梯扶手,才没有让自己跌倒。气血在胸口翻涌,只要轻轻一动就会从喉咙里喷出来。精神领域里的躁动分裂还未结束,他的红龙正在怒吼,鳞片的缝隙里溢出汩汩血丝。
一队穿着红龙军盔甲的士兵明火执仗地闯了进来,分作两列占据了极乐堡的大厅。
等排场摆得十足,一个浅金色短发的青年颇有气势地走了进来。他有一张俊秀的脸庞,柔和的轮廓令他看上去没什么威严,所以那副刻意摆出来的气势显得有些可笑。
他和安鹤笙一样,皮肤白得几乎没什么血色,也因此将嘴唇附近的伤痕衬得更清楚。
他的嘴唇裂开了,嘴角还渗着血,垂在身侧的双手神经质地痉挛着。他整个人看上去疲惫焦躁,风尘仆仆,可一双眼睛却像烈火一样亮着。憔悴和亢奋在他身上交织,令他看起来像个疯子。
青年直勾勾地盯着安鹤笙半龙化的躯体,染血的嘴唇咧开,露出一个不正常的笑。他一开口,声音像砂纸打磨过一般沙哑:“好久不见,我亲爱的哥哥。你不愧是精神力最强的红龙,我召集了五头红龙的力量,你竟然以一己之力抵御住了。真不敢想象,如果你分化成了Alpha,该是多么恐怖。”
青年正是三皇子,安鹤笙的弟弟。
这个弟弟和君后一样厌恶、鄙夷安鹤笙,这种仇恨在“杀猫之仇”后与日俱增。
但安鹤笙倒不是很讨厌他。
三皇子是一个单纯的人,单纯地表达自己的喜怒哀乐,会直接把“我讨厌你”、“我要弄死你”这种话说出来,会毫无技巧地使坏,傲慢得不屑去考虑背后放冷箭这种事。
安鹤笙冷淡地开口道:“谢谢你惦记我,还千里迢迢赶来看我。如果你早点通知我,我会提前做好准备款待你。”
他一开口,发现自己的嗓音也没比三皇子好到哪去,沙哑得都快碎了。
三皇子莫名其妙地笑了。他抹了一把垂落在额前的碎发,走到桌前的主座坐下。他的士兵们冲上楼,把所有人都带了下来。
“你人不在王都,但你的事迹却无人不知。”三皇子的视线扫过那些Omega,嗤笑道,“你,一个被流放的罪人,竟然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打造了一个王国。你把自己当成君王,到处抢夺奴隶,整日寻欢作乐……咳、咳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