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举动再度惹恼了了女人,她手掌绷直高高扬起。
“啪”一声,皮肉相碰的清脆声响,白若松被扇得侧过脸去。她顺着这一巴掌带来的惯性朝着侧边倒下,甚至故意腰腹绷紧加重了倒下的力道。
肩膀撞击地面,肱骨与肩锋错开,发出令人牙酸的脱臼的咯吱声。
脱了臼的关节可以扭动到平常根本达不到的角落,白若松咬着牙,用完好的那只手臂扯动脱臼的那一侧,身体像虾米一样弯曲过去,最长的中指隔着裙布,勉勉强强勾住了绑在大腿侧边的一个圆环。
咔哒一声,是机扩被拉动的声音。
圆环底部连着长长的一根棉线,白若松将它扯到最一个再也扯不动的长度,转身去看那个女人。
女人见白若松侧倒在地,已经撑着地面俯身压了下来。
她面上呈现一种痴迷的表情,却正好对上白若松阴鸷凶狠,又略带着点警告的眼神。
那双圆润的,小鹿一般的眼睛,凶狠起来原来也能像刀子一样凌厉。
女人被这样的眼神一看,在瞬间有些许退却,可当她醒神过来,意识到这只是一个双手被绑缚在身後,口吐鲜血的柔弱“男人”的时候,心中的那股戾气又突兀地冲了上来。
“贱人,谁让你这样看我的,信不信我挖了你的眼睛!”
她尖叫道,正要擡手再赏白若松一个巴掌,胸口却被什麽东西抵住了。
面色这个容色昳丽的“男人”肿胀的下唇一颤,发出的却是清脆悦耳的女声。
“啊,真遗憾。”她说。
食指一松,机扩发动,伴随着破空声,有什麽东西穿透了白若松的裙布。
女人瞪大眼睛,视线缓缓下移,看见自己的胸口插着一根银光闪闪的钢针。
这根钢针力道不大,只有一部分刺入血肉,大部分还留在外面,照道理是不致命的,可却有一股薄荷一般清凉的感觉从伤口处透出,顺着血液朝着四肢百骸蔓延开来。
渐渐的,清凉的感觉转变为渗透骨髓的寒意,女人觉得自己血管里的血液都被冻住不再流动,这让她连一根手指都没办法蜷曲起来。
“如果你今天不来这里的的话,本来可以活着的。”
女人听到那个女扮男装的人遗憾一般地叹了口气,但她已经没办法再回应这句话了。
先是抓握不住的铁链刷拉一下掉在地上,再是女人僵硬身体的轰然倒下,白若松侧过身来仰躺在地面上,长长舒了口气,随後再也忍不住咳嗽了起来。
胸膛里头似是藏了一块锋利的刀片,每一次咳嗽,隔膜震动,都会被这把刀片一下一下凌迟。
白若松一边咳嗽,一边用完好一侧的肩膀顶着地面爬起来,膝行至门口,撞了一下半阖的门板。
如果门开着,外头只要有人路过,都会发觉不对劲,这样太危险了。
她双手被绑缚在身後,没办法把锁链和锁头重新挂上,只能先把门掩起来,装作关上的样子。
还有地上的尸体,必须处理掉,钢针上是见血封喉的毒药,被人看见她的身份也会暴露。
她现在没有能力将人运出去,只能先藏在屋子里头。
白若松背过身去,用身後的手掌抓住女人的衣服一角,忍着膝盖和小腿上的擦伤,一点一点拖着挪动到屋子的角落,随後将人横着贴在会开门的那一面墙壁的角落里,以最小限度减少进门的人会看到尸体的几率。
以前关在这里的男人们把铺在地上的稻草大部分都收集了起来,给自己铺成了一块一块的床铺,白若松又将这些“床铺”都收集起来,均匀地摊在女人的尸体上,这样远远看上去,这个角落就好像只是堆了一推稻草而已。
等做完这一切,她已是大汗淋漓。
身上也不知道是因为拖拽东西而力竭的汗,还是因为忍痛而渗出的冷汗。
白若松跪在尸体面前喘息着休息了一会,这才慢慢挪动着回到刚刚坐着的地方。
那根伤害她的铁链仍然堆叠在地上,白若松在它的侧面躺了下来,在黑暗中盯着什麽看不清的天花板。
肩膀,胸口,腹部,凡是刚刚铁链擦过的地方在麻木过後开始肿胀起来,伤口附近的肌肉还在因为疼痛而微微痉挛,有一团火焰积蓄在表皮之下,横冲直撞地想要破开皮肤冲出来燃烬一切。
白若松想起了自己坐在失控的马车上,冲下悬崖的时候。
高耸的峭壁之下是深不见底的山涧,可她却除了自己不小心绊了一下摔肿了脚裸以外毫发无损。
云琼真的将她保护得很好。
想着想着,她疲惫地闭上了眼睛,直接陷入了昏厥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