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里是一片空白,像是没有边际的白色幕布。
在踏入房间的那一刻,门消失了,西德尼出现在楚祖身边。
金发男孩眨了眨眼,低下头,看着自己开合的手掌,然后试探着,小心翼翼地去碰楚祖的手指。
楚祖一把握住,把西德尼小小的手掌拢在手里。
小手被温热触感包裹的瞬间,西德尼一下子飙出了眼泪。
眼泪把他的眼睛氲成湛蓝的海,西德尼莫名觉得很委屈,但又不知道在委屈什么。
还是小黄鸡的时候,他经常抱着宿主蹭,但还从来没有和宿主真的牵过手。
西德尼比楚祖矮太多,抬着脑袋往回憋眼泪,想让自己看起来可靠一些。
他细声细气说:“这里……这里好像是意识海……”
“嗯。”楚祖说。
“我们已经脱离《第五扇门》了……”
西德尼抽抽鼻子,“您等等,我先扫描一下环境。”
楚祖还是说:“嗯。”
西德尼将整个意识海扫描了一遍,用力牵住宿主,指向某处:“那边有东西。”
楚祖笑了笑:“那你能扶我过去吗?”
西德尼低头看了眼楚祖的脚踝,低头的时候拼命挤眼,把眼泪全部挤干净。
他慎重点了点头:“好!”
空旷的意识海看不出方向,也看不到尽头,西德尼的步伐很坚定,他就是楚祖的导航。
楚祖虽然说要扶,但其实没把重量压在西德尼的小身板上。
“我想问你一件事。”
楚祖说,“那本日记上,大部分内容是我故意写给你看的。西德尼,你后悔过吗?”
或许是楚祖感到了些许歉意,不管期间有什么想法,只从行为看,利用是实打实存在的。
而西德尼摇摇头回答,不,我不会后悔。
“我不后悔。我审视过自己做出的每项决定,都是发自我的本心。在做选择的时候,也清楚知道可能导致的后果。您带我见识了很多新的东西,我也想帮到您。”
“那你今后打算怎么办?”
“我想过了。就算被清算,我也有您准备的‘Lucky’,不管怎么样我都不会出事。在那之前,我想帮您做完事情。”
西德尼边说边悄悄抹眼泪,“对不起,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变得这么脆弱……”
“挺好的。”楚祖说,“脆弱是我们衡量勇气的标准。为别人的事义无反顾,往往比我这样事事为自己的人要更勇敢。”
西德尼纠正:“那我们都很勇敢!”
他们一直往前走,不曾停下来休息。
楚祖越走越慢,脚踝的伤对他的影响颇为严重,到后来不得不真的倚靠着西德尼,才能继续往前。
“说实话,我不知道会面临什么,也不知道今后有什么不同。”
楚祖说,“我其实很怕一个人呆着,会逐渐分不清那些死亡是我的精神错乱,还是真的。”
西德尼:“您怕分不清吗?”
楚祖:“嗯。我知道自己真的发疯会是什么样,可能是你最不喜欢的那类人。”
“不会的。”西德尼认真说,“我不会让您发疯,只要您需要,我会一直想办法陪着您。”
这时,空白的意识海唐突地结束了。
周围环境一变,成为了一个不大不小的房间。
房间不算整洁,生活气息十足。
先看到的是那把半旧的人体工学椅,椅背上搭着一件随手扔下的外套。
正对桌面是一台略有磨损痕迹的笔记本电脑,桌角摆着空的咖啡纸杯,电脑旁堆满了零星的便签和杂乱的手写草稿。
疲惫感突然席卷而来,侵蚀了楚祖身体的每一个角落。他走过去,坐上工学椅,手自然搭到了键盘上。
这是他最后一次猝死的地方。
那次死亡已经成了遥远的过往,死前迸发出的强烈感情:不甘、愤怒、绝望……这些放在现在都失去了现实感,他记得细节,但回忆起不起当初的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