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奶奶的墓地到妈妈的墓地,隔着1个多小时的路程,黄时雨回想着这几天发生的事情,脑袋一沉。
奶奶临终前说不愿意葬在老家,要两个儿子给她找一处风水好的墓地,然後把爷爷的坟迁过来和她合葬。奶奶病发突然,什麽都没来得及准备,黄建邦直接就要去定王梅所在的那个陵园,却被黄时雨否决了,就在廖星辰赶到殡仪馆的那天下午。
“我不同意奶奶和妈妈葬在一个墓地。”
黄建邦立刻冲黄时雨发火,“你奶奶已经去世了,死者为大,你怎麽能这麽凉薄?”
“你有什麽资格说这句话?说起凉薄,谁能比得过你?”
“啪!”就在所有人都不知道该怎麽劝说这对父女的时候,黄建邦给了黄时雨一巴掌。
这一巴掌,把黄时雨打懵了,站在旁边的黄安悦直接脱口而出:“你凭什麽打我姐?”
同样不知所措的,还有黄建邦,他走上前去想要摸一摸黄时雨的脸,却被她躲开了。
“怎麽,戳中你的痛处了?我告诉你,我绝对不会同意的。我以前一直觉得奶奶狠心,妈妈无理取闹,现在我才明白,这一切都是因为你。你心安理得地享受着所有的利益,你不仅要实际的幸福,你还要名声。重男轻女丶无理取闹丶尖酸刻薄,这些所有的坏名声都由你的妻子和妈妈来承担,而最後,你却轻轻松松地摘取了所有果实,用她们的痛苦浇灌,长出来的果实。现在,你还要用你女儿的痛苦,来成全你孝子的名声,怎麽,你要用我们家三代女人的人生,来建立你内心的父权体系吗?”黄时雨想要努力地憋住,可是眼泪还是不争气地掉了下来。
黄建邦被黄时雨的这一通话辩驳得哑口无言,直接怒火中烧,又伸出了手,可这一次,黄时雨被廖星辰牢牢地挡在了身後。
“叔叔,你们的家事,我是没有资格管,可是您不应该这麽说黄时雨,您一句死者为大,就可以抹掉黄时雨受的所有委屈吗?为了圆您的孝道,就要牺牲黄时雨对妈妈的感情吗?”
黄时雨被这个巴掌彻底打醒了,她拉开挡在前面地廖星辰,冷冷地看着黄建邦,用毫无起伏地语气说:“如果你坚持把奶奶和妈妈葬在一个地方,那我就走法律途径和你断绝关系,然後把我妈迁到别的墓地,可是在这之前,我会找律师清算家里的财産,我妈妈留下的遗産,我会把我外婆那一份也要过来,留给她养老。”
其实黄时雨心里没底,她只是在赌,赌爸爸舍不得和她断绝关系,也赌他不敢把现有的财産交出来。这麽多年,全家人靠着他一个人的工资生活,日子并不会多好过。
黄时雨这句话说完,整个房间里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黄建邦很显然被黄时雨的决绝吓到了,其他人也不知道该说些什麽,廖星辰把黄时雨扶到沙发上坐下,然後站在她身边,紧紧扶住她的肩膀。
黄时雨觉得自己要支撑不住了,她的手又开始抖动,黄安悦以为她只是在生气,走到她身边坐下,紧紧握住她的手,想要安慰她,可黄时雨抖得更厉害了。
“好了好了,就按小雨说的,换一个吧,当初我们不是商量城南的那块墓地也不错吗?”黄建国看着父女两人僵持不下,主动站出来打破僵局。
“可是那块墓地离我们太远了,而且风水和环境也不好。”黄建邦语气软了一些,可依然没有彻底松口。
“只要想去就不怕远,更何况风水这种事情,信则有不信则无,一家人和和气气才是最好的风水。”黄建国看着哭红脸的侄女,有些不忍,干脆拍板定下来,“就这麽说定了,哥你不要管了,我来联系。”
一直到黄建国走出去打电话,黄时雨整个人才放松下来,可是这时候她明显感觉到一股冷气充斥全身,她看向满脸担心的黄安悦和张林,突然冲出了殡仪馆。
她不知道自己要往哪里跑,她只是拼命往前跑着,一直到跑不动了才停下来,那股冷气越来越强烈,身体越来越轻,一直到廖星辰追上来抱住她,她才感觉到一点点温度,然後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坠落下来,廖星辰抱住她的腰,让她不至于直直地摔倒地上。
“小雨~”廖星辰跪在地上,把黄时雨揽进怀里,“都过去了!”
黄时雨听到这句话,终于放声大哭起来,没有人知道她为什麽对墓地那麽执着,可是那是她唯一能为妈妈做的事情了,如果这个世界上真的有灵魂存在,她希望妈妈可以做一个自由自在的灵魂,不用在去世之後还要看到她不喜欢的人。
妈妈当初为什麽不离婚呢?她和妈妈一起生活,应该也可以过得很好吧!可这个问题,黄时雨永远也得不到答案了。
那天晚上,黄时雨翻来覆去怎麽都睡不着,黄安悦从背後揽着她,用几乎要哭出来的语气告诉她:“姐,不管怎麽样,我都站在你这一边。”
黄时雨点了点头,她的头好沉,好想睡觉,可是越躺越清醒,趁着黄安悦睡着,她跑去客厅喝水,却吵醒了睡在沙发上的廖星辰。
“睡不着?”
“嗯!”
“要吃点药吗?”廖星辰说着从包里拿出了一盒药,“我就知道你这几天会睡不好,所以来的时候把你的安眠药拿过来了。”
黄时雨接过药瓶,没有马上去吃,而是抱住了廖星辰,只有这个地方,让黄时雨感到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