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真是有些不明白沈时了,设计程嘉铭时,心狠手辣、一击必中,如今即将收获成果,却又将叶然牢牢护在叶家,不让他亲眼目睹这一幕。
沈时动作顿了顿,他神情沉敛,浓密平直的眼睫遮住了幽深的瞳孔,让人看不懂究竟在想些什么,语气却格外平淡的,说:“没必要。”
叶然只需要知道程嘉铭是个什么样的人,就够了。
剩下的事情,由他来收场。
沈父沈母已经被他送到国外,叶然如今应该还在二楼乖乖的画画。
他独自一人站在这场由他一手推动而成的台风中心,平静的,要让那些别有用心的人,付出应有的代价。
——他要让程家爬的有多高,摔的就有多惨。
车门被拉开,沈时缓缓下了车,许文撑着黑伞,静默且无声,随着他一步一步、沉稳而笃定的走进会场。
天边漫卷乌云,雷声大躁。
走进华灯溢彩的会厅前,伞面被细密的雨点敲打出了声响,眼前是一幕幕被灯光映照得繁华、热闹的景象。
不少老总言笑宴宴,端着酒杯走上前。
仿佛一副歌舞升平的画卷,狂风暴雨被一扇大门阻隔在外,沈时宽阔结实的肩膀如今承担着两个企业的荣辱,他垂着眼帘,苍白修长的五指端着酒杯,一如既往的让人摸不清在想什么,与周围的老总温声交谈。
“哎……沈总?沈总?”交谈的雅兴骤然被打断,正和沈时说话的老总上了年纪,有些不悦地皱眉,和沈时一同看着笑得谄媚殷勤的程父程母。
“沈总,这可真是,早知道今天华庭会出这乱子,我们就帮您找今晚举行酒会的宴会厅了。”
程父笑得和煦,再也没有之前和沈时套近乎时的热情,甚至有点小心翼翼,生怕沈时不搭腔,再把他的脸皮踩在脚底。
前些时日去找沈时被拒之门外的事实在太丢脸,这几天程家紧跟着丢了两个投资,京城的风口一向掌握在大企业手里,如今沈时这副作态,谁还不明白程家算是个什么东西。
原先被程家若有若无挤兑的几家企业终于找到机会,接连几天连番打压程家,压的程父苦不堪言,只能把苦水咽回肚子里,来参加沈时的宴会碰碰运气。
沈时抿了口酒,他没看程父,语气也意味不明:“找你?”
大厅不知不觉静了下来。
华尔兹舞曲的声音也降低不少。
所有人的视线都若有若无的集中在这方天地。
程母见程父搭上话了,忙不迭挂着灿烂的笑,好像已经看见程家重启风光的场面,带着程嘉朗立刻走上前,竖着耳朵去听。
程父却顿了顿,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好像从沈时这句话里听出些嘲意。
“是啊……”他最终还是道:“我们一家人经常来盛华吃饭,对盛华了解挺多的。”
有老总实在听不下去了,“了解挺多的,了解什么?哪道菜好吃吗?”
人群里顿时响起些笑。
程父脸皮挂不住了,忍下这股耻辱,圆滑的说:“我夫人的手艺才是一绝,等以后有机会了,还是希望沈总能带着然然一块来家里做客,保管你们满意。”
程母眼皮一跳,立刻笑着走上前,程嘉铭不在,程嘉朗也不会说话,程母只能自己道:“说起来这些时日一直没怎么见着然然,然然是不是太忙了,都把自己要订婚的事忘了?”
周围窃窃私语的声音一顿。
不论怎么说,叶然还是程家的准亲家,沈家就算现在不给程家面子,等日后程家真出事了,也不可能干看着。
程母程父敏锐的觉察到周围气氛的变化,心气畅通了不少。
只要程嘉铭还和叶然有一层即将订婚的联系在,谁也奈何不了他们。
盛华宴会厅比起华庭的大不了多少,建筑格局差不多一模一样。
城堡状的宴会厅连接着二楼、三楼,高高的楼梯旋转而下,中间的平台上挂着巨幅油画,四面八方的雕花欧窗的窗纱被寒风吹得荡起涟漪。
“轰隆——”
窗外陡然炸响一道惊雷,巨大的闪电仿佛要劈碎天地。
倾盆大雨轰然落下,黄豆大小的雨水将天地笼罩在一层濛濛雨雾中。
“哒”的一声。
众目睽睽下,沈时不紧不慢的撂下酒杯,似是对程父程母总是借用叶然名头感到无趣,那双黑沉沉的眼眸稍抬,他开口道:“他应该没有你们忙。”
程父笑容一僵,听沈时说:“听说这几天程家又拉了几个合作,忙的脚不沾地,倒不像生意不好。”
程父后背顿时渗出了一层冷汗,他眼皮不祥的跳动着,心头大骇。
……这几天程家只谈了两个合作。
两个合作都是不能为外人道的合作,他没跟任何人说,也没告诉程母、程嘉朗。
沈时、沈时是怎么知道的?
他忽然打了个哆嗦,脸色煞白,像见了鬼,程母背对着他,没看见他的表情,笑盈盈的道:“哪有拉到合作,这阵子生意不景气,老程连饭都吃不好,体重都下降了不少,我们——”
“闭嘴!”她的话陡然被程父打断,周围人都吓了一跳,不满的看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