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男人声音一沉,听得出来他常居上位,有些不怒自威的威严:「你父亲生病了吗?」
「嗯,他出了车祸,现在还没醒。」叶父朋友遍天下,叶然也以为这两位是叶父走南闯北这些年认识的朋友,如实说出。
更何况叶怀山出车祸的消息有心人一查就能查到,没必要遮掩。
「怎么会出车祸?」电话里,男人问:「然然,你们家现在就你一个人?」
叶然:「是的。」
「好,我知道了,这两天我和你姜阿姨会去北京看望你和你父亲,」得到准确的答复,男人雷厉风行道:「能把医院的具体地址给我们吗?」
不等叶然回答,手机很快被女人接了过去。
女人压着声音里的泣音,温声说:「然然,我们是你父亲的旧友,不知道你父亲有没有和你提过,我叫姜如烟,我丈夫叫沈寒清,我们还有个孩子,叫沈时,比你大五岁,你们小时候还一起玩过,你还记得吗?」
几个熟悉的名字仿佛成为打开记忆盒子的钥匙。
隐隐约约的,叶然脑海里掠过一些细碎的、温暖的画面。
他心里的警惕莫名消散不少,迟疑又缓慢的,叫道:「沈姨?」
沈母险些喜极而泣。
「欸,欸,是我,然然,你想起来了?」
叶然捏着手机的五指松了松,「……好像想起来了。沈姨,我把医院地址给你发过去。」
人与人之间是有磁场的。
当听到女人叫他「然然」时,叶然能从中听出真心的喜悦和亲近。
这段时间接触了太多伪善,他居然已经可以轻而易举地分辨出一个人的真心。
他做下决定,「沈姨,你们来的话,可以提前和我说一声,我去接你们。」
「不用了然然,」女人声音温柔:「这段时间你应该也很累了。等到了北京,阿姨就留在那帮你,我和你妈妈就像亲姐妹,你们家的事就是我们家的事。」
「而且我儿子天天坐办公室,我也想让他拎行李锻炼锻炼。」
海市。
沈家老宅。
一通电话结束。
沈母还有些恋恋不舍。
叶家的情况的不用想,沈父沈母都知道一定到了严重的时刻。
不然今晚的聚会他们也不会听到风声,继而产生怀疑,去查了查,才发现居然真是早就失去联系的叶怀山。
「然然一个孩子,怎么可能撑得起这么乱的叶家,」沈母糟心道:「那些股东都是什么人,卖股份都卖到咱们南边来了。」
沈父撑着报纸,正在看新闻,闻言冷哼一声,他已经退居二线,颐养天年,沈家交给沈时,没人敢置喙。
想到沈时,他冷冷道:「那臭小子今晚不回来了?」
今天周一,按理来说沈时是会在家里陪陪沈母的。
沈母叹口气:「我今天给他安排了相亲,也不知道情况怎么样,这苏小姐是我千挑万选出来的姑娘,留过学,学的是艺术,气质好得很,还会跳舞,就是不知道咱们小时喜不喜欢。」
沈父:「二十八了,过两年就三十了,难不成他还想打一辈子光棍?!」
沈母瞪他:「别胡说,小时只是有主见。」
有主见跟结不结婚冲突吗?
沈父正要开口,玄关处便响起陈妈的招呼声。
「大少爷,你回来了?」
陈妈是沈家的老人了,这么多年,还是习惯叫沈时大少爷,无论谁说也不改。
沈母立刻紧张起来,又期待又屏息的往玄关看,就连沈父也不再翻报纸,虽然没什么动作,但耳朵也竖了起来。
玄关处,男人低沉的嗯了声。
随后,是一道不急不徐的脚步。
一个人影转过转角,率先露出的,是锃亮的皮鞋,修长的双腿,紧接着,是随性的解开两颗纽扣的衬衫。
沈时刚从宴会离开,一身淡淡的酒气,但在他身上却不显违和。
他看了眼客厅,对翘首以待的沈母道,「妈。」
「回来了?」沈母心里已经凉了半截:「怎么闹得这么晚……你今晚没去老凤斋?没去见巧巧吗?」
老凤斋是海市有名的私房菜馆。
老字号了,一天只接待一百桌客人,想吃还得提前半个月预约。
沈母将今天这场相亲安排在那,便是对苏小姐的重视。
「去了。」沈时接过陈妈递来的蜂蜜水,喝了口润润喉。
他有些倦怠的坐到沙发上,漆黑幽邃的凤眸毫无情绪起伏,哪怕听见苏小姐的名字,也没抬一下眼皮,「见了。」
那就是半截走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