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影有些莫名其妙,但她更不解的是他为什麽要给通敌叛国的罪人立碑。
“他们不是罪人,”南景铄神情严肃地反驳,“他们没有通敌叛国。”
云影愣了愣,原来她竟不知不觉将心中的疑惑问出了口。
南景铄握住她的肩,定定地望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道:“镇国公府满门忠烈,一心为国为民,从未做过任何一件有负大燕之事,是大燕负了他们。”
虽然她失去了记忆,但他也不希望她误解自己的父兄。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云影对南景铄有种莫名的信任,他是好人,她相信他在意的人也不会是坏人,“这麽说,镇国公府是被诬陷的?”
南景铄点头,“没错。”
“那你为什麽不禀报陛下,让陛下查明真相,替他们沉冤昭雪?”
南景铄无言以对,他怎麽忍心告诉她诬陷她全家的幕後黑手就是燕帝,是燕帝忌惮她父亲功高盖主,才策划了这样狠毒的阴谋来除掉他。
然而他不说,云影也能猜到几分:“其实你禀报了,但陛下不想查是不是?”
燕帝当然不想查也不可能查,甚至曾经为童彦说话的大臣都遭到了贬斥,有些还被以同党论处,一时之间朝野上下噤若寒蝉。
云影不懂政治斗争的复杂残酷,只不满地撇了撇嘴:“陛下真是个昏君!”
饶是早已见识过她口无遮拦的宋宇也还是被她这句惊世骇俗的话语吓坏了,连忙环顾四周,生怕隔墙有耳,柳青素来沉稳,也浮现出了惊愕的神色。
南景铄却面不改色,宠溺地摸了摸她柔软的发,“没关系,他不肯做的我来做。”
云影仰起小脸望着他,“你打算如何做?”
南景铄言简意赅:“参与夺嫡。”
此话一出,又是一阵惊雷。
宋宇无奈地和柳青对视一眼,虽然他们早就知道王爷有夺嫡之心,但王爷怎麽能随意把自己的野心宣之于口呢?
云影也有些意外,不是意外他的野心,而是没想到他会愿意把此等机密之事告诉她,这无异于将自己的身家性命托付于她。
南景铄没什麽好隐瞒的,他做这一切本就是为了她,“你会支持我吗?”
“当然!”
云影毫不犹豫地点头,他如此信任她,她自然也不能辜负他的信任。况且比起和姜沉沆瀣一气的太子,南景铄不知道好了多少倍,若让太子这样的人当了皇帝,天下百姓就要遭殃了,所以不管于公于私,她都会坚定不移地站在南景铄这边,只是有些担心:“这条路必将凶险万分,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这是重逢以来云影第一次表露出对他的关心,南景铄心里十分受用,唇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意:“你是在担心我吗?”
“对呀!”
他对她这麽好,她担心他的安危也是应该的。
得到她肯定的答复,南景铄唇角的笑意更深,微微俯身,视线与她平齐:“你放心,我会保护好自己,也会保护好你。”
他深邃的眼眸似要将她吸进去般,云影有些不自在地撇开目光,小声嘟囔了一句:“为什麽要保护我,跟我有什麽关系。”
“当然有关系。”南景铄掷地有声道,“你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这句话不是情话,胜似情话,云影的心跳又开始不正常了,在别人的坟前诉衷肠实在不妥,她连忙转移话题:“不是说要祭拜吗,我们赶紧开始吧!”
皇子身份尊贵,不可随意下跪,一向只跪天地丶祖宗和君父,先前在颜芷墓前,南景铄亲自上了三炷香,这已是莫大的殊荣,可在祭拜镇国公及国公夫人时,他却行了三跪九叩之礼,足以见得他对镇国公府的重视程度。
云影不由好奇:“镇国公府与你是什麽关系,能得你如此看重?”
“他们是我的家人。”
“家人?”云影不明白,“你是皇室血脉,他们怎麽会是你的家人?”
“我的生母是身份低微的宫女,我自幼在冷宫长大,母亲早逝,父皇厌弃我,其他兄弟姊妹对我皆是冷眼相待,是镇国公府给予了我在那座冰冷的皇宫中从未体会过的亲情温暖。虽然我与他们没有血缘关系,但镇国公曾亲自教我弓马骑射,国公夫人时常亲自下厨给我做好吃的,三位兄长待我也亲如手足。”
想起从前,南景铄的眼中满是暖意,那是他人生中为数不多的快乐时光,而这一切温暖都是源于昭玥,是因为昭玥对他好,她的家人才对他爱屋及乌,如果没有那场阴谋,或许他们早已成为真正的一家人。
思及此,他的眼中不禁又蒙上了一层阴郁,他一定会让陷害过镇国公府的人都付出代价。
云影不知道他此刻的真实想法,只以为他是在为失去了对他好的家人而伤感,便想安慰他:“师父说我是个孤儿,我也没有家人,别难过了,这世上至少还有我和你同病相怜。”
听见这话,南景铄不由又好笑又心疼地揉了揉她的头,“哪有揭自己的伤疤来安慰人的,真是个傻姑娘。”
云影眨了眨眼,一脸天真无邪地问:“那你有被安慰到吗?”
南景铄眼底的阴郁散去,目光中满是柔和:“有。”
只要有她在他身边,就是最大的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