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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章（第1页）

终章

随着爆竹声迎来新的一年，阿云觉得一切都在朝好的方向发展。

除夕夜，姜芮大大方方地任由宣珩捉着自己的手，从围炉夜话一直捉到夜深回房。阿云看到两人终于不各自宿在书房，差点落下欣喜的热泪。

元宵过後不久，围在宣府外的卫兵也撤了。

趁着拜年的功夫，姜太傅细细讲了这段时日的明争暗斗。谢凝此番得了陆铭相助，将彻查漕运推上了风口浪尖。邓忠果真如姜芮所说，如今被架在了火上，颇为狼狈。

除了他，皇帝也不太好。

许是近来事事不顺，刚开年他就又缠绵病榻。邓忠似是换了策略，整日为他寻些仙方妙药，殷勤得令人生疑。

京城的守卫悄无声息地增强了。姜芮得了河西的消息，心中又安定三分。在这山雨欲来的前夕，她笑着问宣珩：“先前你说想去崇福寺祈福，不如便选在明日？”

宣珩自然说好。

崇福寺是京外大寺，就在玄岭脚下，香火颇旺。还未出正月，前来祈福的游人如织。广袖之下，宣珩悄悄捉了夫人的手，神态自若地说：“人多，莫要走丢了。”

姜芮眼底露出几分无奈，却并未抽出手来，只揶揄道：“不是说来祈福？怎的连支香都不上？”

“心诚则灵，不拘这些，”宣珩看着烟雾缭绕的大殿，含笑胡扯，“再说佛前已有这麽多香火，想必也有些忙不过来。”

想起姜芮似对崇福寺颇为熟悉，他忙又补充道：“你若要去，我便随你一起。”

还未听得回应，迎面来了个小沙弥。他恭恭敬敬地朝两人行礼，说是方丈邀姜夫人一叙。

姜芮含笑应了，又凑到宣珩耳边解释：“我虽不信佛，却同此间方丈颇为投缘。”

宣珩便自觉地松了手，温声道：“那我就在这附近等你。”

崇福寺的草木皆具禅意，他随意看过去，倒也不觉无聊。正细细端详着一株松柏，宣珩忽然听到身後有人唤自己。

一回头，却是谢凝。

汀兰公子温润如玉，站在古树下同他寒暄，目光却不时飘向禅房。起初宣珩假装没有察觉，但最终还是忍不住问：“你可是在等她？”

谢凝收回目光，轻轻摇头：“方丈同她投缘，今日既聊上了，一时半会儿便结束不了。”

他语气淡然，但宣珩硬是听出了几分熟稔。心念一转，宣公子忽然鬼使神差地开了口：“她当年也曾提过与你联姻。”

谢凝怔愣一瞬，随即露出苦涩的笑意：“她竟连这都同你说了。”

一袭白衣的翩翩公子拄着拐，脊背挺得笔直。他垂了眸，看不清眼底的复杂情绪，声音依旧平静：“我没有答应，但并非是你想的原因。”

宣珩刚想问他怎麽知道，却听他轻笑一声：“你定是觉得我不愿拖累于她，所以才没答应，是不是？”

他睨了眼面前的美貌青年，语气冰冷：“那时她的计划颇为可行，我没答应，才是真的拖累于她。筹划多年，半途收兵。她对我有怨，我亦无话可说。”

“现在想来不免觉得可笑，但我年少轻狂时，确实受不得这种委屈。”

谢大人敛了笑，浑身冷肃，与往日朝堂之上的那个身影渐渐重叠。

宣珩听懂了他的未尽之言。姜芮不曾看轻或可怜他，但也不曾费心猜过他的心思。正是因为并非两人皆无意，所以才会有人为那温情之下的无情而恼。

谢凝转过身，语气听来颇为真心：“宣公子至情至性，有时令我心生妒意。”

目送他远去後，宣珩怔愣愣地摸了摸脸，半晌才回过些味来。谢凝这最後一句……是在夸人麽？

摇头甩掉这些莫名的情绪，宣公子琢磨着是不是该寻个地方坐会儿。谢凝从不虚言，待姜芮参禅论道结束，定是还要些时候。

他刚擡腿走了没几步，忽见禅房门开，姜小姐脚步轻快地朝自己走来。方丈站在门口，面容慈祥地同他微笑致意。

“这麽快？”

听出他语带惊喜，姜芮扬了扬眉：“可是觉得无聊？”

宣珩摇头笑道：“倒是不曾。方才遇到个朋友，正好闲谈几句。”

姜芮不疑有他，径自从袖中摸出个茶饼，笑吟吟地塞到他手里。素来英气的眉眼露出几分俏皮，她凑近了小声嘀咕：“方丈那茶不怎麽样，茶饼却不错。本想向他讨一盒来，却非说只剩这一个了。”

宣珩耳廓微红，轻咬了一口。确实皮薄酥脆，带着一股淡淡的梅花香，甜而不腻。

姜芮含笑看着他，似是在说自己没有哄他。

自崇福寺回来後，京中气氛愈发紧张。崔穆大势已去，邓忠则安静得反常。姜芮不敢大意，去醉吟舫去得更勤了。宣珩有时无暇回府，有时回来了却也见不着她人。

二月二，龙擡头。

姜芮难得生出闲心，亲手替宣珩束发。只不过姜小姐手下轻柔，口中却是公事公办的冷硬：“漠北有支精锐扮作流民，已近京畿。圣上连日因病不曾上朝，邓忠定要有所动作。你同叶辛多留意。”

宣珩温声应了，又道：“醉吟舫近日亦人多眼杂，你自己小心。”

姜芮替他拿了外袍，语气难得有些迟疑：“你虽当过监军，但毕竟不曾混过军营。若真短兵相接，切莫逞强。”

宣珩闻言忍不住轻笑出声：“夫人多虑了。”

擡眼见姜芮眼底并无笑意，他方才正色应道：“我自知有几斤几两，莫要忧心。”

话虽如此，当事情找上门来时，宣公子也没法两手一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