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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梅（第2页）

这条路不算好走，但往来人少，沿途长满了姿态各异的梅花，颇具风味。姜芮摩挲着袖中的小手炉，饶有兴致地看着一路的风景。她亦有好些日子没有出来散心了。现下呼吸着凛冽的空气，整个人都精神不少。

见她兴致不错，宣公子暗自松了口气，温声同她讲起些以往出游的小事。他嗓音好听，又惯会讲故事，连阿云都从自家小姐身上分了神，听得津津有味。

姜芮今日十分捧场，偶尔出声点评几句，便逗得一衆随从都笑出声来。

待到了一处不甚好走的狭窄路段，宣珩侧身一回头，便见姜芮自然地伸出手，示意他拉自己一把。

今日宣公子的手热得发烫。姜芮借力上了坡，他便缓缓松了手，不动声色地继续往前走。

掌心还残留着柔软的触感，宣珩有些分心，一不留神便脚底打滑。伴着熟悉的气息，那柔软的触感便又到了自己的胳膊上。

姜芮斜睨了他一眼，好脾气地问：“可是累了，要歇一会儿？”

略微窘迫地摇了摇头，宣珩掩饰地指了指前方：“就快到山顶了。”

姜芮便由着他继续走，听着积雪在脚下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她掌心亦残留了些温热，与那日遭遇流寇时感受到的一样，却又不完全相同。

临近山顶，人声渐渐嘈杂。宣珩轻车熟路地寻了个避风处，含笑站在阳光里等着姜芮过来。

分明是张已经无比熟悉的脸，姜小姐却不知怎的又被晃了下神。

她走过去，同他并肩眺望成片的梅花。静静看了半晌，姜芮忽然转头问他：“如此佳境，夫君怎的不吟诗一首？”

宣珩的眼底露出几分无奈。他不明白姜芮怎能将这两个字说得如此简单自然。分明前几日还在唤他“宣公子”，掀了喜帕後，就一口一个“夫君”。

不似他，既不能继续叫她“姜小姐”，那声“婉婉”又压在舌尖，怎麽也唤不出来。

最终他只得应了句：“怎敢在你面前班门弄斧。”

姜芮扬了扬眉：“怎的忽然如此谦虚？”

她虽素有才名，但对吟诗作对并不算热衷。单论作诗，宣公子自然技高一筹。

只当他今日并无这份兴致，姜芮自觉尽了心，便悄声凑近了道：“若不作诗，那便去见见西边亭子里的那位吧。”

宣珩心头一跳，目光顺着她的话扫了过去。西边亭中站着个身高腿长的青年，英姿勃发，一眼便能看出与周围一衆文人的不同。

仔细辨别了片刻，宣珩认出那是京城近卫的统领叶辛。大婚那日，他也来喝喜酒了。

“你与叶统领相熟？”

姜芮摇头：“他与我母亲那边沾亲带故，但只能算是认识。”

她压低了声，正色道：“漠北异动，我总觉不安，昨夜刚遣人往河西送了密信。叶辛只听命宫中，一向与朝中保持距离。今日虽不能明说，但不妨先给他透个信。”

宣珩神色微妙：“你早知今日他会来？”

姜芮听出他语气有异，偏头看了他一眼，忽然促狭笑道：“我自是没有这般神通广大，算起来还是托了夫君的福。”

宣公子目露茫然。

“前些日子同阿沅姑娘聊起，方才知道叶统领也有踏雪寻梅的雅兴。我也不确信今日定能遇上，只是碰碰运气罢了。”

“说起来，这京中讯息，阿沅姑娘才是行家里手。”

姜芮夸得坦率，听得宣珩有些发愣。半晌，他才问：“你同阿沅姑娘，又是何时如此相熟的？”

“我亦觉得那天台灵芽不错。之後每每得了闲，便会去醉吟舫讨一壶来喝。”姜芮眨了眨眼，露出几分狡黠。

宣珩缓缓吐出一口气，苦笑道：“我同阿沅姑娘相识多年，竟不知她还有这样的本事。”

姜芮含笑替阿沅说了句公道话：“你当年对这些避之不及，阿沅姑娘自然不会自讨没趣，强行卖些消息给你。”

难怪初见那日，她便说阿沅姑娘是个妙人。

收起心中微妙的挫败感，宣公子理了理衣袖，带着新婚夫人，去找那近卫统领寒暄。

姜小姐素来神机妙算。此番心觉不安，怕是京中确会有场惊涛骇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