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杳朝衆使臣见礼,而後缓缓坐在琴旁。指间起落,琴音流淌。
琴声袅袅,似山间清泉,清冽空灵,曲调宛转,似涛涛江水,激昂澎湃,最终趋于平静,只馀幽幽泛音,留听者于缥缈馀韵中,久久回响。
一曲终了,技惊四座。
“此曲名为阳春白雪,谢杳以此贺万邦诸宾,愿我大晟世代清平,万里同风!”
谢杳下巴微扬,声音清脆,响彻殿内。
“我怎麽记得昭昭擅舞呢?”元序打趣道。
“殿下现在说,怕也是来不及了。”谢杳俏皮地对着元序眨了眨眼。
元序趁机向她使了个眼色,谢杳很快会意。
她提起酒壶:“谢杳给殿下倒酒。”
元序端起酒杯,递到谢杳面前,懒散地开口:“给孤倒满。”
在她快到满时,元序端着酒杯的手忽地一晃,杯身一斜,脱手掉在了谢杳的身上。
“殿下恕罪。”谢杳慌忙起身,向元序施礼请罪。
“怎麽回事?”
太後见谢杳忽然起身,扬声问道。
“回太後,臣女倒酒时不小心洒在了衣衫上。”
元序缓缓起身:“是孤没拿稳,洒在了太子妃身上。”
谢杳见太後神情一敛,似是要训斥太子,连忙抢先开口:“还望陛下丶太後恕罪,臣女先去换身衣裳。”
“父皇,皇祖母,儿臣送太子妃前去。”
待朔光帝颔首,谢杳同元序一道,出了大殿。
“我的衣裳……在太後宫里。”谢杳面露难色。
“不用去慈宁宫,东宫有给你备着的衣裳。”
元序拉着谢杳,快步向东宫走去。
刚一进东宫,棠梨就发出一声惊呼,谢杳和元序闻声回头,疑惑地望着神色惊慌的棠梨和苏木。
棠梨指了指谢杳的裙角,声音颤抖:“小姐,你的衣裳!”
谢杳低头一看,她斗篷里的衣裙不知何时变成了鹅黄色。
元序解下自己的斗篷,将斗篷盖在谢杳身前,确认将她裹好後,用手臂环着她,快步向南阙阁走去。
南阙阁内整整齐齐地摆了许多箱子,苏木毫不犹豫地走上前,掀开其中的一个箱子,里面满是粉色的衣裙,大大小小的都有,遍及各个年岁。
谢杳和棠梨见状,皆是一怔。
“别管那麽多了,先把你身上的衣裳换下来。”
元序叮嘱了一句,转身匆匆离去。
棠梨呆呆地走上前,将箱子里的衣裳一件件拿了出来,很快找到了一件合身的衣裙,为谢杳换上。
蜜粉色苏缎襦裙上,镶着银丝,领口和袖口上都绣着虽不起眼却极为精致的如意云纹和莲花缠枝纹,一点都不比刚换下的那件逊色。
“小姐,这身衣裳更衬你了!”棠梨忍不住连连感叹道。
谢杳不答,她焦急地推开门,唤元序他们进来。
少女明眸皓齿,风姿卓绝,就这样猝不及防地跌入元序的眼眸。
二人目光交汇,心意无声暗涌。
“咳咳——”
苏木清了清嗓子,打断了二人的含情对望。
“太子妃,这衣裳怕是被人涂了千色变。”
谢杳侧头望向苏木,她适才换下来的衣裳,在他手中,又变回了藕荷色。
“千色变是盛産于西域的一种颜料,遇热会发黄,倘若你刚刚穿着它跳了舞,它就会随着你的体温变化而变色。”元序详细地解释道。
“好险。若不是龟兹国使臣出言不逊,我恐怕难逃此劫。”谢杳心有馀悸。
“西域的东西出现在长安虽不足为奇,可这千色变凤毛麟角,价格昂贵,绝非寻常人家能买得起。”苏木疑惑不已,“太子妃,这衣裳是谁拿给你的?”
“太後宫中的掌事,赵嬷嬷。”谢杳沉声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