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杳没再出声,轻轻点了点头。
“你若要再坐一会,我就叫棠梨给你拿个斗篷上来,或者下去找你哥哥,他在中堂等你,说是要带你去吃陈记的新糕点。”言罢,谢弈月跃下屋顶。
她在檐下等了片刻,未见谢杳下来,只好唤来棠梨,叮嘱她快些拿件厚实的斗篷上去,免得谢杳受凉。
谢弈月路过中堂,被谢景叫住:“姑姑,昭昭如何?”
她无奈摇头:“让她一个人静一静吧,有些事只有自己想通了,才能真正做到不困于心。”
“昭昭她会想明白的。”谢景笃定地说道。
晚风呼啸,吹的梯子一晃一晃的,棠梨抓紧斗篷,艰难地爬上屋顶,上面的风更大了,吹的她有些睁不开眼。
棠梨摇摇晃晃地给谢杳披好斗篷,在她的伸手搀扶下坐了下来。
“小姐,这上面太冷了,还是下去吧。”棠梨握着她冰冷的手,忍不住劝道。
谢杳轻笑:“是吗?长安可比这儿冷多了。”
“小姐之前不是一直很喜欢长安吗?去年上元节,你还和大公子偷偷跑去那里,回来被罚跪了好几日祠堂呢。”棠梨有些不解。
“我是喜欢长安,可我不喜欢太子妃之位。”
棠梨几番思量,仍不知该作何回答,她知晓小姐生性洒脱,理当自由自在,不该被囿于宫墙,可谁让她是江宁侯之女,是谢氏之女呢,一切都无可奈何。
“其实当今圣上尊太祖敕旨让我做太子妃,无非是想以我为质,用我的命来要挟谢氏和高氏。”这些话压在谢杳的心里良久,沉如千钧,“我这个太子妃,不过是用来权衡世家的一颗棋子罢了。”
“小姐,这些话万不可再说了,若是让有心之人听去,恐有杀身之祸!”棠梨紧紧攥住谢杳的手臂,示意她噤声。
谢杳没再出声,目光移向远处的天际。
天空漆黑而静寂,隐没了万家灯火,沉入深深的夜色之中。
在她离家前的这些天,谢景总是在她身边忙前忙後,陪着她的时间比以往多了几倍。要是放在以前,谢杳一定会好好调侃一番,但是现在,她却不忍说出口。因为她知道,兄长是舍不得她。
奈何时间总是流逝得飞快,很快就到了她该啓程的日子。
江宁侯夫妇和谢景将谢弈月和谢杳送到门口,谢弈月先上了马车,留下谢杳同他们说话。
“吾儿谨记,三思而後行。”谢弈安叮嘱道。
高燕轻抚过谢杳的脸颊,眸中闪着泪光:“昭昭,照顾好自己。”
谢杳眼眶微红,用力点了点头。
谢景拍了拍妹妹的肩膀:“记得给我回信,莫要把你兄长给忘了。”
“那哥哥可要常给我写信。”谢杳破涕为笑。
她跪地叩首:“谢杳拜别父亲,母亲,兄长,你们好好保重。”
言罢,谢杳头也不回地转身上了马车。
马车驶出江宁城後,谢杳掀起窗帷,默默望向那座离她越来越远的城池,那个她生活了十二年的故乡。
***
驶离春意萌动的江南,映入眼帘的是一片萧瑟之景,北方的春天总是来得很晚,眼下还是冬日的景象。
这一路上,谢杳也没闲着,她缠着姑姑,把大晟如今的官场情况打听了遍,以便日後能够应对。
马车在行到长安近郊的一处山坡上停了下来,谢杳与谢弈月并肩而立,远远望向那座繁华而壮丽的长安城。
“後面的路,昭昭要自己走下去了。”
谢杳颔首:“姑姑自己一个人也要多保重。”
“还轮不到你个小丫头来担心我。”
姑侄二人相视一笑。
“昭昭切记!不到万不得已绝不能暴露你这一身功夫,若遇到难处,一定要来找姑姑。”谢弈月与谢杳分别前再次嘱咐道。
谢杳神情认真:“姑姑放心。”
谢弈月离开後,马车继续前行,很快就进了长安城,谢杳扬声对驾车的小厮交代道:“不必停留,我们直接入宫。”
“小姐,我们这样贸然进宫会不会不妥?”棠梨有些担心。
谢杳摇了摇头,懒散地倚在窗边,长安街景在她眸中飞速闪过,她心下思量:当今圣上虽并未把她这个太子妃放在眼里,但到底还是会有所忌惮,因此必须做足样子,哪怕是出其不意,也好过被动应对。
“小姐,後面有个人好像一直在跟着我们。”侯府侍卫在车窗旁低声禀报,打断了她的思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