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她对坐的邪神伸手轻轻捏了捏她的小指,问:“什麽是,小两口?”
好问题。
祝遥栀面不改色地胡扯:“一起吃饭的人,两人两张嘴,所以是小两口。”
老板娘“噗嗤”一笑,当场拆穿她:“小娘子真爱说笑,你这郎君莫不是从关外来的?小两口就是夫妻呀,是伴侣,是佳偶成双,像我和我家这口子。”
祝遥栀轻咳一声,把那碗抄手推到对面去,“快吃吧,凉了就不好吃了。”
邪神却目光灼灼地盯着她,轻声问:“伴侣?”
像是在向她索求一个确认。
祝遥栀避开了少年的视线,只说:“先吃抄手。”
邪神垂下两扇眼睫,默不作声。
祝遥栀忽然想起一件事,这小怪物吃饭是直接嗷呜一口吞的,还会连碗筷也一并嚼下去。在禁地这样吃没什麽问题,但这是在外面啊,人家老板和老板娘还看着呢,别被吓死了。
不过接下来她就发现她多虑了,少年骨节清挺的手执起一双木筷,夹起抄手一个一个送进嘴里,动作堪称赏心悦目,但吃得很快。
祂怎麽会用筷子?!看上去还很熟练。
祝遥栀呐呐问:“你今天怎麽,吃得这麽斯文……”
邪神缓缓眨了一下眼睛,问:“栀栀,不喜欢?”
“没有,只是有些不习惯,”祝遥栀摇了摇头,“没事,看多几下就习惯了。”
那边,老板还在滔滔不绝地讲菱镇的风土人情,无意中说起了一件事:“最近像你们这样的外来人倒是不少,一开始我还以为是为了赶昨晚的夜市,但今天也有不少外乡人。”
祝遥栀不动声色地接了一句:“这样啊,看来我们算是碰巧了。”
“是哩,”老板娘说,“最近好多人,有些看上去就是不好惹的硬茬,还是像小娘子这样的好说话。”
这麽多人,是住客栈吗?
祝遥栀于是说:“那你们这儿的客栈最近生意可就好做了。”
“那可不见得,”老板摆了摆手,“我表舅的大侄子在来福客栈当店小二,他说客人还是和过去一样,没什麽变化,几家客栈都这样,奇了怪了,这麽多人,都在哪里歇脚?”
听上去,这些魔道中人就像泥鳅一样不好抓啊。
祝遥栀吃完了最後一个抄手,看见老板和老板娘也各盛了一碗抄手在吃,就说:“两位辛苦,差不多该收摊回家休息了。”
老板娘笑笑,给她丈夫夹了一筷子花生米,一边说:“只要夫妻同心,再苦的日子一起过活也就过去了。”
“说的是。”祝遥栀应和着点点头,看得出他们夫妇两很恩爱。
她搁下筷子,付完钱才发现,邪神在默默观察着那对卖抄手的夫妇,若有所思的样子。
“走了。”祝遥栀戳了戳祂的脸。
邪神牵住她的手,逐一去捏她的指尖。
他们走後,那对夫妇还在低声交谈:“好生娇俏的小娘子,看着像大户人家的小姐,估计是跟情郎私奔到这儿来了。”
“她那小郎君瞧着身量不错,就是像块木头。”
“你不懂,这种私底下可会疼老婆了!”
他们不知道祝遥栀和邪神的听觉远超常人,这些悄悄话全都被听到了。
祝遥栀有些尴尬地轻咳一声,挽着邪神的臂弯走得飞快,像是後面有鬼在追。
走得太快,街道尽头拐弯的时候,她差点被人迎面撞上,还是邪神将她揽过去才险险避开。
“这位姐姐,对不住。”来人是一名小姑娘,她手里原本抱着一堆书,现在全掉地上了。
“没事。”祝遥栀弯腰下去,帮她捡书。
“不用不用,我自己来就好。”那小姑娘连忙蹲下去,自己把书捡起来。
她捡着捡着,忽然轻轻“咦”了一声:“好像有什麽,在发光?”
祝遥栀看过去,发现这小姑娘捡书捡到了邪神的衣角附近,衣摆下还有什麽能发光,当然是那些触手!
邪神若无其事地指了指那个小姑娘,问她:“吃?”
祝遥栀眉心一跳,连忙走过去挡在那姑娘前面,说:“可能是风大,灯火晃眼,夜深了,姑娘还是早些回家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