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眼前闪过那些笑意盈盈地卖肉的,买炉子烤鸭的,卖米线的,每一个笑意盈盈的人,在人群中,他是最不起眼的小矮个,又瘦又丑,但是他依靠着自己的随和,好说话,忍气吞声一样潜伏在世间,心甘情愿地做着最平凡的角色,像他这样的人,是没有任何色彩气味和音量的人。
他自嘲地想,他脑海中的那些良善之人的脸一点点隐没在大雪之中,逐渐被黑暗完全吞噬,现在,他终于要和那些一一告别了。
雪花越来越大,一片晶莹美丽的六角雪花无声无息地飘落在女孩的露出皮肤的脸上,很快接触到了皮肤的温度,瞬间融化了,像一滴泪。男人短暂地停留了几秒,便像下定决心一样,脚步更轻地跟了上去。雪地上,只有一小一大的两双脚印,从远处而来,好像是并行走的一大一小。那脚印,从天上看,就像是腾蛇前进,蛇的身体越来越长,雪花慷慨的飞舞着,然后覆盖在了这灰突突的小城,很快尽是银冠素裹。
小女孩步入小区,王荼家是一个老样式的楼房,军绿色的大铁门生了不少土黄色的锈迹,小女孩提起羽绒服,蹑手蹑脚地步上台阶,走到王荼家的一单元,拉开大铁门,走到二楼,扯开围巾小手敲着铁门,王荼!她刚喊了一声,一只大手从背后将她捂住,她挣扎着,却叫不出声音,手中的蛋糕,啪嗒,掉在了地上。男人捂住女孩的口鼻,隔着厚厚的羽绒服,他听到了像打鼓一样的心跳声,他以为那是女孩的恐惧,不知道,其实那是他自己的。
王荼家是明亮的温暖的,在屋里写作业的王荼听到微弱地一声“王荼”,疑惑地停顿了手中的笔,她看向门口,好像听到了什么声音又好像是幻觉,她揉了揉眼睛,放下笔走到猫眼处,从里向外看,什么都没有,男人紧紧捂着小女孩的脸,躲在死角出,房间里传来电话声,男人瞪大的双眼渐渐放松下来,甚至有一种想流泪的激动,女孩已经被事先准备好的迷药迷晕了过去,四肢瘫软在男人怀里。
王荼小跑着回去接电话:喂,爸爸,我妈没在家,说晚上出去吃麻辣烫。
她挂了电话,看到室外的雪花越来越大,从她的目光中俯瞰整个灰突突的低矮楼房,对面的平房们已经盖上了白帽子,想一块快在面包房准备售出的牛奶吐司。
躲在死角的男人将怀中被迷晕的小女孩抱走,他一刻不敢松懈,疾步离开,地上掉落的蛋糕上的玫瑰花瘫软的松懈开来,像是放弃了挣扎,只有蛋糕,目睹了一切的发生,无力的选择了自我的终结,它最终没能成为女孩们破冰的甜品,没有被放在温暖的桌上,没有伴随着女孩们的小生气和小吵闹,成为幸福的一环。
记忆里,两个小女孩在稻草堆躺着仰望头顶蔚蓝的天空,她们笑着分享着一块玫瑰花蛋糕,但紧接着,温暖的秋日骤然变作白茫茫一片,大雪纷飞的寒冬,小女孩全身都是雪花,在无言的哭泣着。
眼睛血红问那句:“你看清楚了么,你看清楚了么”。女孩的周身被涌出来的血迹淹没,只留下在空荡环境下,那句质问:“你清楚地看见我了吗”。
小说《我清楚地看见你》第2章试读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