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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第2页）

齐绍从霍亨索伦宫出来的时候没有直接回喀黛那边，直接去了靠近北城区的王室墓地。

头顶的月色已经被浓云遮蔽了，整片墓园被笼罩在一片黑沉的阴影中，树影之外偶尔能看到几方雪白的大理石碑。

齐绍走得很慢，眼睛逡巡间似乎在找着什麽。

快走到墓地深处的时候，旁边传来了一阵极其轻微的窸窣声。

齐绍停住脚步往声响来处看过去。

刚好这个时候头顶云层变薄了几分，一抹淡淡的月色透下来，勾勒出几步开外一个暗色的人影。

齐绍顿了顿，放慢脚步走过去。

亚瑟没有转头，依旧有些出神一般盯着面前的那方大理石墓碑，脸上神情有些伤感。

那墓碑上只刻了一个简单的名字，没有任何头衔，也没有任何墓志铭。

“这块墓碑是利奥自己立的。”亚瑟开口。

齐绍看着面前不到半米高的大理石碑，沉默了片刻之後道：“利奥和老领主的感情应该很好吧？”

亚瑟轻轻地笑了一声：“‘好’是一个太宽泛的概念了。很多时候我觉得他们不像是父子，更像是朋友。我记得小时候我每次到霍亨索伦宫，老领主都不会干涉我和利奥在一起玩什麽，反而在他有空的时候会加入到我们的游戏中来。那个时候我很羡慕利奥，因为在我家，不管是父亲还是母亲，都不会这样陪孩子。他们更在意的是身份地位的差别，在什麽样的位置就应该做什麽样的事。”

齐绍唇角弯了弯：“确实很难想象。”

“我记得之前在晟国的时候听他们提起，你母亲去世的很早？”亚瑟转向齐绍，接着想起什麽一般补了一句：“不是有意冒犯，抱歉。”

齐绍摇了摇头：“我母亲……已经很久没有人提起过她了。用法勒利的观点来看，我父亲有很多‘妻子’，但是无非也就是身份地位的差别，真要说他特别喜欢哪一个，也没有。我母亲……我想她应该是一桩政治联姻的牺牲品。我记得小时候父亲确实经常到母亲这边来，但是她好像并没有特别高兴。准确来说，我记忆中看到她高兴的时候……很少。”

“我以前好像听他们提起过你母亲……”亚瑟的声音有些若有所思：“就是在那些无聊的宫廷宴会上。她的家族在翡冷翠虽然有世代积累的爵位，但是不知道为什麽孩子多数早夭。你母亲嫁到晟国之後不久，她唯一的一个幼弟得肺炎去世了，整个家族相当于断了传承，她父母伤心过度，没过多久也去世了。”

齐绍沉默了半晌，开口：“利奥的母亲也是很早就去世了吧？”

亚瑟点头：“先王妃身体不好，大概在利奥十岁左右的时候染上了很严重的肺病，当时老领主下令不惜一切代价找医生找药，几乎什麽办法都试过了，还是没用。”

“当时……利奥很伤心吗？”

亚瑟想了想：“伤心是肯定的，不过利奥这一点像老领主：他的情绪很内敛。先王妃去世之後，他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提起过他母亲，但是让人把夏宫里所有装饰都换成了鸢尾花。”

“鸢尾花？”齐绍声音里带上了几分惊讶。

亚瑟点头：“你应该见过了吧？真要说起来，鸢尾花其实是先王妃最喜欢的花，黑色大概是寄托了利奥对母亲的哀思。”

“我一直以为……那是他最喜欢的花。”齐绍低声喃喃。

亚瑟耸了耸肩：“某种程度上说，也可以说是他最喜欢的花。只不过那样的品种我从来没见过，他用来当做标志的干花都是人工染色的。翡冷翠目前没有花匠能够培育出这种鸢尾花的品种。”

说着他转头看向齐绍，眼神里带上了些饶有兴趣：“所以我有点好奇，我听说晟国是一个很传统的国家，但是偏偏你们的国君会娶很多妻子。虽然翡冷翠的贵族也有不少有情妇的，但毕竟大家都清楚这种事不能放在明面。贵族之间的联姻大多是利益结合，所有人都很清楚这种利益关系不能被轻易打破，就算对方有了情妇或者情夫，另一方也大多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在王室也是一样。只不过出于国家的利益考量，之前也有过国王与王妃分开另娶的情况。但是无论如何，我从来没有听说过有哪一任法勒利公国的国王或者领主，娶了一个同性当王妃的。

“你说你喜欢利奥，甚至是爱他，但是你真的能做到看着他娶别的人吗？现在是出于利益考量跟圣女结婚，但是这桩联姻不会长久。法勒利公国周边还有不计其数的衆多小国家，他将来一定会在其中选择一位公主。在这种情况下，你能看着他和别人再结一次婚？还是说你没打算在翡冷翠久留，等利奥真正登上王位之後你会回晟国？”

齐绍转头看向亚瑟，沉默了几秒，眼神中染上了几分傲然的神色：“利奥选择其他人，无非是因为她们能带给他或者带给法勒利公国最大的利益，这些我同样可以做到。”

“哦？所以？”亚瑟眼神亮起来，隐约有种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感觉。

齐绍笑了笑：“所以我不会看着他娶那些不相干的人，更不会回大晟。我会让他知道，他想要的我能给他，也只有我能给他。”

他声音不大，但是自然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