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氏说这话意在敲打贺文嘉,贺文嘉也不辩解,瞎保证,只是低头听着。
林仁朴丶林仁时丶林仁高对视一眼,总归,他们家对贺文嘉大体还算满意。
贺文嘉自己能立起来,再有他们家帮着,十年二十年後,贺家也能在京城站稳脚跟,林家也能多门得力的亲戚。
到时候,羡林到年纪了,也来京城,梅家的门楣也就重新立起来了。
林家人待渔娘亲热,中午设宴宴请,也不分桌,一大家子热热闹闹的。
下午坐一块儿喝茶说话,两位表嫂说起渔娘的书,比起游记她们更爱《青云志》,还问她什麽时候有空再写话本。
“才到京城有许多事要忙,开年文嘉又要考试,总要等到明年夏天才有空闲。”渔娘也在琢磨再写一本话本。
“渔娘呀,你舅舅可喜欢你写的游记,你的书他每本都有,自己看了还不算,还拿去给同僚们瞧,跟人夸你写的书好。”
渔娘不好意思:“写着玩的,哪里值得舅舅这般夸奖。”
黄氏笑道:“我说了不算,等你舅舅下值回来,你听他自己说。”
今日上午有太阳,下午天阴,林长书从衙门回来时天色将黑,贺文嘉和渔娘前去拜见,林长书笑着说:“都是一家人,不用讲虚礼,先坐下用饭吧。”
晚上一家人也没分桌,饭桌上林长书对渔娘这个外甥女格外亲切,渔娘直观地从大舅身上感受到他对自己的欣赏。
用了晚食,一家人坐下喝茶更是言笑晏晏,谈及诗书,南北风俗,什麽都觉得有意思。
“今儿文嘉和渔娘别回去了,留下住一晚吧。”
贺文嘉道:“舅舅留客本不该辞,可我们已跟师父讲好,明日要去范家拜见长辈。”
林仁朴丶林仁时丶林仁高都看向林长书。
林长书笑容和煦:“你师父对你用心,确实该去拜见范大人。不过我这个当舅舅,该说不说,也得提醒你们一句。”
贺文嘉和渔娘都擡起头来。
林长书:“范家是什麽样的人家你们肯定都知道,范先生对文嘉的看重和心意毋庸置疑,但是那位范大人可不是什麽老实人,他说的那些话,你们信一半就好了。”
真憨实的人,再有本事最多也就混到四五品,范江阔如今年纪不到五十,就能任正二品工部尚书,可见其中还是有些道的。
“范家的子侄也不少,虽大多是安贫乐道醉心钻研之人,那些渴求名利之人也是有的。纵使他们姓范,范江阔宁愿族中无人可用也不会提拔他们出头,这是为什麽?”
林仁朴丶林仁时丶林仁高都不明白原因,看向林长书。
林长书笑问:“文嘉可知道?”
“因为那些人会败坏范家的名声。”
贺文嘉和渔娘去了范家村後私下商量过,他们夫妻都认为,范家的生存哲学就是要当个规规矩矩的工具人,绝不会让皇帝觉得范家会对皇权和朝廷産生威胁。
由此,贺文嘉若是想出头,几方争斗时,范家对贺文嘉的支持会很有限。
当然,贺文嘉肯定不会主动与寒门或者世家起冲突,可以後的事,谁说得准呢。
见贺文嘉想得明白,林长书对他笑得更加和蔼了:“人都有自己的私心,你师父对你做到这一步已经很不容易了,论迹论心,你都该感谢他。”
“多谢舅舅指点,我知道了。”
没有永恒的朋友,不管是姻亲结盟,还是师徒丶好友,所有的关系都会因为利益变动。
隔日小夫妻俩跟范江桥去范家,两人见到范江阔丶范木秀丶范慧勉等范家人,都亲亲热热地问好见礼。
只论情分,不论利益。
贺文嘉和渔娘俩人做事体面,没有提出一点叫范家为难的要求,范家人对贺文嘉这个弟子,也多了几分真心。
范江桥和范江阔堂兄弟二人私下交谈时,范江阔对范江桥说:“你这弟子瞧着不笨,也知道分寸,若是明年能顺利中进士,倒是可以扶持。”
范江桥何尝不知道范家对文嘉的审视?他亲自带文嘉去范家村,来见范江阔,正是想让他们看看,他收的弟子如何优秀。
不过,这只是个开头罢了,终究还要等明年会试後才知道下面该如何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