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念头一出来,就再也压不下去了。只一想到,她会与别的男人躺在一张床上。心里的妒忌像一条不安分的毒蛇,在他心里乱钻乱咬。
黑眸浮起冷锐的光芒。
“去将钱太医带去行宫。”
“是。”
承康虽不知赵翊为何有此吩咐,但他能在赵翊身边多年,自然知道什麽能问什麽不能问。
宴席上,随後出来的几个臣子刚走到门口,听到赵翊的吩咐,只觉得天都塌了。
难怪陛下看都没看那绝色美人一眼。陛下真的有龙阳之好,看中的还是一个太医。
赵翊并不知道臣子们的误会,他回到行宫时,承康已将钱景曦带来了。
“钱太医医者仁心,定是不愿见人有病苦之痛的。去将行宫里的人都叫来,让钱太医今夜为他们诊治。”
“若是行宫里的人诊治完了,就带他去军中看。记住,夜里去。不要让他闲下来。”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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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内灯火通明,低垂的幔帐被映得朦胧半透,檀木香案上紫金香炉,升起袅袅轻烟,淡淡的安神香在室内萦绕。
林婠静静地坐在床边,目光柔和地凝视着榻上熟睡中的钱穆。她的思绪却不由自主地飘向了白日里发生的事。
那个男人的出现,如同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打破了她内心的宁静。
他,怎麽会来临安?是巧合?还是来抓她的?
很快,她又甩了甩头,觉得自己是多想了。
他如今已是高高在上的皇帝,富有四海,後宫佳丽无数,什麽女人没有?更何况,他今日看起来,像是已不记得她了。
只是,穆穆……
林婠心里一紧,他们长得那麽相似,他应该没有生出怀疑吧?
她已问过了随在钱穆身边的嬷嬷,得知他与赵翊遇上只是凑巧遇到後,她这才稍稍安心了一些。
夜色已浓,一弯新月,斜斜地挂在树梢枝头,放出皎洁的光芒,给大地镀上了一层冷银色。
林婠擡手捂住嘴,浅浅地打了个哈欠。她正欲起身去睡,却在这时,熟睡中的钱穆突然小声地哼哼了起来。
“穆穆,怎麽了?”
“阿娘我怕,那个坏人好可怕。呜呜……”
钱穆的声音带着哭腔和颤抖,仿佛受到了极大的惊吓。他的眼睛紧紧地闭着,脸色苍白如纸,小小的身躯在不停地抽搐着。
林婠的心如刀绞一般疼痛。
她紧紧地将钱穆抱在怀里,用自己的额头轻抵着他的额头,柔声安抚。
“穆穆别怕,有阿娘在。阿娘会保护你的。”
知道他是白日里被赵翊吓到了。孩子最是受不得吓。果然到後半夜时,钱穆发起了高热。他的小脸烧得通红通红的,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林婠急了:“胭脂,快去请神医来。”
“娘子,您忘记了吗?神医响午时就走了。”
林婠恍惚了一下,这才想起,早上水神医为她把脉,得知她身体里的馀毒祛除干净後,他就带着几个药童离开了临安,游历去了。
他本就是到处游历,这四年为着她,才一直没有远行。
林婠定了定神:“去请表哥来一趟,不要惊动舅舅他们。”
“是。”
都说久病成医,林婠自小身体不好,对怎麽降温知晓一些。她打来一盆冷水,用帕子沾了水,为钱穆拭擦着腋下,肚脐等部位。
没一会儿,胭脂回来了。
“娘子,曦哥儿不在钱府。”
林婠微皱了下眉,没有再多问。又让胭脂去城里找大夫,只是这个时候药铺都关了门,也不知为什麽时候能找来大夫。
廊檐屋角悬挂的灯笼,犹如漂浮的磷火,在夜风中轻轻地摇曳。
钱穆才降下去一些的热度又再度高起来了,林婠心急如焚,看着孩子难受的样子,心如刀割,也跟着哭了。
她恨自己无能为力,更恨自己不能为孩子分担一丝一毫的痛苦。
就在这时,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
“胭脂,是请来了……”林婠欢喜地看过去,却在见到进来的人时,变了脸色,後面的话也堵在了喉咙里。
林婠眼里明晃晃的不迎接让赵翊心口一疼,她就这麽不想见到他吗?
他堂堂帝王何必一而再再而三在一个女人身上遭受屈辱?
他站在门口,冷声问:“我来只是问你一句话,那个孩子是……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