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她不但想重拾丹青,还想夺得丹青大会的魁首,这让人不得不多想一些。
林婠用力点头,白皙的小脸上满是坚定。
距离年底的丹青大会已不足半年,她若想魁首,得到那份圣旨。是一件极难极难的事,大宋虽不阻止女子学画。
但成名的丹青大家却都是男子。女子即便有再多才艺,身份再高,在他们眼里也是不能上殿堂的。
更别说参加丹青大会了。
除非有德高望重的丹青大师的推举。
在所有大师里,唯有云大师收过一个女弟子。但她也知道,云大师是教导过皇帝丹青的帝师,脾气古怪,深居简出,做事更是全凭自己的喜好。
听闻,六皇子与云大师是忘年交。
当初许丞相要接六皇子回汴京,皇帝没有同意,最後还是云大师说了一句话,皇帝才点头了。
六皇子沉吟片刻,道:“皇嫂若想参加丹青大会,怕是有些难。”见林婠面露沮丧,又话锋一转,“过几日,我正要去拜访云大师,皇嫂若有意……”
林婠眼睛一亮,没想到她刚瞌睡来了六皇子就递来枕头,忙不叠点头:“有意有意。”
“好,到时,我派人来知会皇嫂。”
-
从画斋出来,林婠脚步都轻盈了很多。回到东宫,她就一头钻进了书房,抽出宣纸不厌其烦,一张接一张地画。
就连午膳都是在书房里匆匆对付的。
直到眼前的光线骤然亮起来,是胭脂将燃着的一只烛台,小心地放在林婠面前的桌子上。
窗外,天色已暗沉下来了,唯有西边的天际,还残存着一线苍白的幽光。院子里的树木像是蒙上了一层暗灰,变得影影绰绰。
“娘娘,小七回来了。”
林婠停下笔,侧头看过去。
小七见主人终于看到自己,立即委屈地咕咕叫了几声,扑闪着翅膀飞落在案桌的另一边。
它的脚环上什麽都没有。
林婠提着笔的手颤了一下,一滴朱红滴落下来,在雪白的宣纸上晕开。宛若一道抹不去的血痕。
在心里冷嗤一声,赵翊这是知晓了她已清楚小七是将信带给了他,所以就不再僞装了呢。
让胭脂将画纸都收起来,从袖兜里掏出一把豆子撒在一旁的小安几上,小七豆大的小眼睛一亮,立即跳下来,欢快地吃了起来。
“娘娘,您看这幅画还在呢。”
胭脂献宝似地捧着一卷画轴过来,那是一幅装裱精致的画轴,有些熟悉。林婠一时没想起在哪见过。
直至,胭脂将画轴放在桌子上展开。
是一幅人物画。
画中的少年容貌极美,嘴角噙着一丝笑,一双微微上扬的瑞凤眼深邃明亮。
这是她与赵翊初见那年,她偷偷画的。
他曾经也有这般笑过吗?
林婠神情有些恍惚,眼前似又出现了那个惊艳了她整个少女时期,脾气很好,总是包容着她的少年。
是什麽时候他变了的?
她已经不记得了。
她分不清以前是一场美梦还是现在是一场噩梦,似乎在她一无所知的时候,一切都变了。
不!或许他从来就没有变过,只是因为她对他还有利用价值,所以他才会僞装出另一副面容,与她演戏。
当她没有了价值,戏,自然就不用再演了。
夜色来袭,在最後一缕幽光消失後,黑暗便如泼墨般渲染开了。视野所及之处皆是单调的黛黑色泽,凄神寒骨,悄怅幽邃。
林婠从架子上取下一只毛笔,在那少年俊美的脸上,落下重重几笔。
胭脂眉心一突,惊呼:“娘娘!”这可是娘娘最宝贝,最满意的一副画啊。
转瞬间,美貌的少年脸上多了几条横七竖八的疤痕,面目都变得狰狞了。只是依稀通过轮廓,还能认出是赵翊。
林婠看着画纸上面目全非的男人,心里的郁气散去了大半。割下笔,起身出了书房。
用过晚膳,洗浴过後,林婠没有再去书房练习绘画。而是站在窗子前,逗弄着小七。
胭脂急急地挑帘进来:“娘娘,太子殿传来消息,殿下生病了,宫里的太医都来了。云浮殿的已经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