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珠就这样跟在觉罗氏身边乖乖走了出去,行至门口时还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瞧见年羹尧呆若木鸡的样子,忍不住笑出声来。
“珠珠。”觉罗氏低头看向年珠,“你笑什麽?”
年珠圆溜溜的大眼睛里满是笑意,声音轻快,“我在笑阿玛呢,他定以为今日您是过来服软的,谁知您就这样走了。”
“我想,只怕以阿玛的性子,今晚上定要气的睡不着了。”
“他睡不睡得着与我何干?”觉罗氏想着年羹尧的反应,只觉神清气爽,没好气道,“从前每回都是他气的我半夜睡不着,如今也要叫他尝尝这彻夜难眠的滋味,如今我也想明白了,这梅姨娘失宠後,还有什麽桂姨娘,芍姨娘……我有娘家,有孩子,有陪嫁,没道理他与我说上几句软话,我就要给他个台阶下,我不依附于他,日子一样过得很好,何必给自己找不痛快?”
“这世上之事没有希望就不会有失望,我权当自己以後就是死了丈夫的寡妇,况且他身居高位,我走出去,衆人皆对我笑脸相迎,我这处境可比寡妇强上不少。”
年珠冲觉罗氏竖起大拇指来:“额娘,您想明白了就好。”
随着觉罗氏一声令下,石嬷嬷就带着人抱回了年忠。
据说梅姨娘知晓石嬷嬷等人的意图後,是哭天抢地丶寻死觅活的,可石嬷嬷又不是那等见色眼开的狗男人,梅姨娘这一招对石嬷嬷根本没用,甚至石嬷嬷还故意刺上了梅姨娘几句。
等着小小年纪的年忠被抱至二房正院时,一副呆呆傻傻丶被吓坏了的模样。
年珠下头虽有妹妹弟弟,但这些妹妹弟弟一向与她不亲近。
如今年珠看着年忠,不由想到了姑姑年若兰身边养的那只叫雪球的京巴狗儿,若真说起来,这年忠就像人中雪球似的,好看的很。
“喏,忠儿,你叫我一声姐姐,我就给你好吃的好不好?”
“小厨房有刚出锅的栗粉糕,可好吃了,你想吃吗?”
她顿时明白自己小时候为何会如此招人喜欢了,顶着如此好看的一张脸,谁见了能不喜欢?
年忠这几日被梅姨娘吓坏了,如今难得没人打骂他,还有人冲他笑脸相迎,奶声奶气开口道:“姐姐。”
年珠就这样将年忠抱在怀里,一副小大人似的模样喂年忠吃糕点。
觉罗氏瞧见这样子只觉好笑。
并非她同情心泛滥,也并非全然是因为年忠酷似年珠模样的缘故才愿意养着这孩子的,而是一岁多的孩子哪里记得事儿?没几日梅姨娘就要随年羹尧一起回四川,以後他们母子再没有见面的机会,她是一点不怕孩子养不熟。
若孩子随母,本性不善,她自也不会在年忠身上浪费太多的情感。
很快年寿也过来了,一群人是其乐融融。
天色已黯,黝黑的夜空被落雪填满,簌簌落下,寒风卷着落雪扑扑打在窗棂上,但屋内却是灯火通明,暖意洋洋。
年羹尧就这样站在院子里,是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不论是朝堂上还是女人堆里,年羹尧很少有犹豫不决的时候,但如今,他竟不知如何是好。
他自然知道觉罗氏是不高兴了,但他是男子,是丈夫,是觉罗氏的天,凭什麽给了台阶觉罗氏不肯下?
他有点想像从前一样冷上觉罗氏几日,兴许过几日觉罗氏就回认识到自己的不对之处,但他隐隐觉得,觉罗氏不会像从前一样了,再过些日子,他就要回去四川了……
年羹尧摇摇头,最後还是自尊心占了上风。
他刚转身打算离开,身後就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阿玛,您怎麽在这儿?”
年羹尧回头一看,这不是年珠还能是谁?
年珠他们方才说起元宵节的盛景,这才想起十弟弟年忠没有花灯,直说她元宵节当日买了很多花灯,要回去亲自为年忠挑选一个。
年珠身上裹着狐皮披风,整个人罩在披风里,只露出一张小脸来。
她快步走了过去,低声道:“阿玛,您可是来找额娘的?”
“我……”年羹尧面上一僵,道,“自然不是。”
年珠是知道年羹尧性子的,这人狂妄自大,根本不会意识到自己的错处,如今在自己女儿跟前竟也是这般死鸭子嘴硬起,“阿玛,既然您不是来找额娘的,那是来做什麽的?难道是来看十弟弟的?”
她瞧见年羹尧一副正欲点头的模样,却抢在年羹尧前头开口道:“您可别说真是来看十弟弟的,您若对十弟弟上心,为何前几日没去看他?”
“在我更小的时候,额娘就教我不能撒谎。”
年羹尧:“……”
一时间,他不知如何接话。
年珠仰头,认真道:“阿玛,您这次是真的伤了额娘的心,您知道自己错了吗?”
“所有人都说,女子嫁人後该以夫为天,可您这片天不是风吹雨打,就是雷霆暴雨,额娘如今心灰意冷,已躲进自己的小房子里去了,您後悔可是来不及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