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第65章独发
唐而生见裴玄朗腿伤痊愈,军中又有医师在,便想在济南府多游玩几日,不曾想又被一道令拘来。
他本以为是这位二公子腿伤复发,结果传令的亲随却说是世子未过门的夫人,军中医师不擅千金科,即便已经诊过了脉,世子也不能放心,因此特地请他来。
然而见了这美人一面,他竟一时失语。
裴玄章早同他说起过妻子,然而实际上此人至今未娶,他只当是镇国公世子养在外面的相好女子,虽见不得光,却十分爱惜,便在外人面前给个虚名。
然而侍从同他说起时都说这位谢娘子是未婚妻子,却没和他说这二人婚前便珠胎暗结。
唐而生望向裴玄章时面色复杂,他以为世子持身以正,再糊涂也就是在外面蓄养姬妾,可却起了娶这女郎过府的心思。
然而他观两人情状,男子虽然候在桌前信手磨墨,目光却不时越过他望到榻上,谢娘子倒有些女郎常见的羞怯。
她身上虽有些可疑伤痕,身子还算康健,她人还年轻,按时吃几丸安胎药就够了。
唐而生到桌案前写下方子,却忽然想起来一件事,这双生兄弟果然是一模一样,不单是娶了同一个姓氏的女子,还是同时怀孕。
只是二公子同他说起妻子有孕这事时还有些不大确定,想来二少夫人这孕事只是夫妻二人的误解,否则二公子亡故,镇国公与夫人恐怕不会放这女子和离下堂,怎麽也要等到孩子出生。
他摇了摇头,太医只负责侍奉贵人病情,万不可卷入後宫内宅的斗争,好奇对于医者而言是容易丧命的。
谢怀珠悄悄将自己藏在帐中,有些难为情地听他们闲话。
一道屏风挡不住两人交谈的声音,她竟听见裴玄章问起孕中还需要注意何事,这倒还算平常,直到後面渐渐压低了声音。
她听这些事时耳聪目明得很,偏又不能开口制止,反而显得欲盖弥彰。
等裴玄章吩咐人送这位医师出去,越过屏风坐在榻边时,就见她已经将自己缩成一团,藏在衾被里不肯见人,他低低唤了两声,才露出半张芙蓉面来。
“你这人真是啰嗦极了,问得那麽细做什麽!”
她几乎都不耐烦听那些医者的话了,可他却一连请了许多人过来,不厌其烦,军医只是不怎麽看妇人病,又不是庸医,他竟还是克制不住的担心。
谢怀珠气鼓鼓剜了他一眼,可惜落在人眼里又没什麽杀伤力,她闷声道:“有时候我都分不清,郎君到底想不想有後嗣,你也会喜欢它?”
这个孩子来得很意外,起码是在裴玄章意料之外,这孩子的到来只会教他名声更糟。
遇见她之前,他还未有成婚生子的想法,对她的温柔爱怜,也是自己服用苦药,不至于令她有孕。
偶尔不甘时提那一两句,也不似真心求子。
她有时候犹豫,以为他对孩童很难有情感,但肯定也会尽到父亲的责任,就像他僞装成她丈夫时那样。
只是他这一日十分紧张小心,又是拘来几位医师看诊,又取了她在济南府时的药方研究,时不时会望向她微微隆起的小腹,目光缱绻,似乎对这个孩子很是期待。
倘若他白日里不是还有旁的要事,一会儿要写书信,一会儿又要吩咐人为她准备女子的一应器具,她毫不怀疑今日裴玄章就会沉下心来,选些字眼为孩子取名。
他只是将那能叫女人怀孕的白露注进去罢了,享受片刻欢愉,也会和十月怀身的妇人一样産生对胎儿的不舍吗?
“当然喜欢。”裴玄章含笑,捏了捏她掌心,他贴近她面颊,目光是那样温柔,却又暗流涌动,轻轻道,“这是我们的孩子,你不知我有多高兴,今日见到那些人,我恨不能……”
那些人是哪些人?谢怀珠不知,或许是他同僚,也有可能是他一母同胞的亲弟弟。
他并不是藏不住心事的人,可那样高兴,却只能将这份隐秘的欢喜藏在这间小屋之中,偏偏身处其中的女子久嗅芝兰,已不闻其香。
她早便知晓孕事,因此只馀他一人近乎失态,尽管他也已经知道一日有馀,只是现在才有心力为此欢喜。
“我白日只是有些气你。”他温和地责备她,“连它都肯留下,却不肯留下它的父亲。”
果然是年轻无畏,怀着身孕却还不注意,在外四处躲藏,万一出了什麽事,他即便知道,却鞭长莫及。
这个孩子来得太早,他以为她还应当再享受几年好青春,若她不介意那时他年过而立,甚至要及不惑,等到二十五岁的盛年,肾气充足,筋骨坚韧,再考虑生育的事情不迟。
但是既然来了,他既倾心于她,没有不爱这孩子的道理,更得想一想这几个月怎麽教她平平稳稳地度过去。
他同她亲密无间,呼吸融在一起,凝结成的孩子融合他们两个人的血脉,于新作父母的男女而言,很是奇妙。
裴玄章迟疑片刻,还是想坦诚告知这份心绪:“或许是因为韫娘应允同我在一处,再想起这个孩子的时候便更欢喜了。”
谢怀珠忍不住一笑,他竟然这样一脸为难地和她说甜言蜜语,她板起脸:“现在也不是很想留下……”
话音未落,便被人摄住口唇,他浅浅吻过她唇角,略有些气恼,低低道:“你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