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玄章见她从袖中探进数寸,小心翼翼寻找,大约是贴在心口暖热了。
他虽想触到她的体温,但也不必在这种时候。
“这玉还算养人,也不算是辱没了你。”
裴玄章垂眸看她:“你的意思我已悉知,但日後不要再贪杯饮酒。”
谢怀珠怔怔,且不说他们之间的关系,世子大概不会为一件饰品纠结,就算是从他喜洁这一面来说,再好的东西被别人沾过身也不会要了。
但她真的不知她对他说的话过分到什麽程度,以至于须得他牢牢扣住自己手腕,才能扼住轻浮的她。
说起来她上辈子大概是个流连花丛的浪子,不但轻薄旁人,怎麽还连吃带拿,比梁上君子还要不知羞。
“世子想必是误会了,我昨夜……昨夜喝多了,确实不大记得发生过什麽事,还请您一定不要放在心上,我与二郎之间虽然有些不快,但您毕竟是他的兄长,我……”
谢怀珠越说越觉得心虚,她毕竟不是弄惯风月的老手,可以毫无顾忌地敷衍动了真心的欢场女子。
大伯一向洁身自好,即便有不少人家属意他为婿,可在宫里的时候,那些私下爱分享未婚郎君艳闻趣事的女郎都没说过他。
要是他妻妾成群,她或许还不至于有这样的负担,教人轻轻一瞥,就窘迫得说不出话。
“弟妇既然不知道夜里发生了什麽,何以会心虚?”
他神情宁和,暗暗蜷紧了手指,淡淡道:“不必再说。”
谢怀珠教他说得羞惭心虚,她虽不知道究竟到了哪一步,但是她表达过的意思是知道了的。
如今急匆匆来归还玉佩,不就是想……翻脸不认账麽?
谢怀珠悄悄用馀光瞥他,因着他们两兄弟身量高大,察言观色于她而言是件吃力的事情。
夫兄虽然说不必再言,可却无意间抚上唇角,那里微微破损,有着细小的伤。
这让谢怀珠想起她醒来时也觉得唇微微痛。
她来时不放心,又问了一遍红麝,不管她对世子做了什麽,世子应当没将她怎麽样,还能平静确认她的心意,问要不要等到第二日。
女子无论妻妾,几乎都等同于是丈夫的财産,何况国公府与谢家差距悬殊,世子得到了她夫君的同意,又被醉酒的她轻薄,夜半歌散,只要他有心轻薄,完全可以借着酒热弄上几回。
她就算是要清算後账,醒来後也晚了。
她胡思乱想,却未注意到夫兄已经前踏一步,握住她的手。
“我虽然没有成过婚,却也知道这种事情总是你吃亏多些。”
他的手掌很热,不带欺辱调戏的意思,只叫她觉得有力而安心:“二郎虽然同意,可我以为那并不是你的意思。”
裴玄章道:“男子应当负起些责任,这是我本该主动向你提起的。”
谢怀珠微窘,婚姻里的不堪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她不想被任何一个人瞧见她的困窘。
可现在即便不是她的意思,也叫世子生出些许错觉了。
即便是二郎,也从未用这样缱绻的语气对她说过情话,他更喜欢逗弄她。
谢怀珠咬紧唇,她虽不会将名节看得大过天,可是他们的身份既不匹配,又因他们兄弟关系而显得尴尬。
她即便要与夫君和离,也不会是因为世子,她一个与指腹为婚的丈夫成婚不到一年的女子,第二次婚配要嫁给裴玄章……世子自己想一想都不觉得荒谬吗?
二郎坠马受伤,失去生育的能力与他无关,他无需代替二郎对她做出什麽补偿,即便是有,日後在金陵中多照顾父亲,也算对得起她。
“您不必介怀这些小事的,”既然开了口,谢怀珠心一横,迎上裴玄章的目光,诚恳道,“就当是被猫儿咬一口挠一下,我又不是未嫁少女,这种事情是不大放在心上的。”
小事丶不放在心上……
裴玄章目光微冷,她的唇今日过分鲜艳饱满,但佳节喜庆,没人会好奇她略有些不合的妆容。
那是他引诱的杰作,他应该会有些窃喜。
然而他不免想到她与二郎成婚前所谓的少女趣事。
听说,她婚前对此一无所知,以为与二郎接唇就会成孕,出身官家的少女未婚先孕,在闭塞的乡下会是什麽後果,她不会不知道,竟依旧这样做了。
她确实大胆奔放,不似他以为的模样,只是这份热情不是对着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