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你早就知道蓝铃还活着,对吗?她成了光朝城的天女,你为什麽不告诉我?”
“小竹。”
见言摇头,竖起食指轻敲敲嘴唇:“慎言。哪有什麽天女,不过是蓝铃与这不肯归顺的城主做的一出假戏,糊弄愚昧的平民而已。她同我已是陌路,小竹。我并非故意瞒你,你要明白。”
陌路。蓝铃。。。。。。蓝铃明明救过他的命。
南竹呼吸加重几分,心中免不得一痛。
已经变了。她的哥哥,那个将她从死人堆里挖出来,养她长大的人已经变了。
难怪蓝铃死时托他带的话他只字未提,他原本就是这样的人,只论阵营,不论感情。
南竹哽咽了一下,咽下心中种种质问的话语,问道:“哥哥,你喊我来是有什麽事吗?”
“两件事。”见言点头,表情根本不像是在跟妹妹对话,倒更像是居高临下命令者的姿态,“第一,放过东言。我已替你惩处了他,还不够吗?他已与废人无异,再不能伤你。但你竟想得出将他扭送到戏团,当个半人半兽的玩物?小竹,不要这样,你会牵扯到太多事。”
南竹才换了药的伤口隐隐作痛。她冷笑一声,并不反驳,只道:“另一件事呢?”
“离蓝铃远一些,小竹。”见言大手搭在南竹发顶,哄孩子似的轻轻动着手指,“光朝城不是什麽好地方,城主更是肆意妄为。你与蓝铃多年不见,她如今变成什麽模样你也不清楚,对不对?”
是啊,多年不见,连眼前人变成什麽模样她都不知道。南竹在心里暗骂自己愚蠢。她应该早点意识到的。
多年未见却变了模样的,只有见言一人。
南竹似笑非笑地答话:“对,哥哥说的是。”
见言压下眉头,总觉得有些奇怪。但他仔细一瞧南竹,却又看不出异常之处。他的妹妹还是那样,遇到这种事便不愿与他多说,只默默听着。
“言卿,时辰差不多了。”一直安静在旁的女童突然开口,“莫叫面主等太久。”
见言戴上面具,一手牵起女童,一手推开木门。他没有再看南竹一眼,只回道:“嗯,走吧。”
待到脚步声消失在耳边,南竹一直紧绷的身体突松懈下来。她用力眨了眨眼,免不得有些脱力。干涩的双眼流出几滴泪,被她轻轻擦去。她扶住门框,弯身走出矮房。
为什麽?见言从前不是这样的,为何如今变化如此之大。
南竹想不出来让见言变得冷酷无情的理由是什麽。情绪复杂间,她竟不小心迷了路。
天色已晚,不远处,蓝铃正不停张望寻找。瞧见南竹後,蓝铃冲上前来,拉着人便往天女阁走。她手里攥着那枚硬币,毫无瑕疵的脸上却青筋跳起。
“蓝铃?你在生气吗?”
“是啊,我有点生气了。难怪这两天来了许多不速之客,现在看来,都是见言干的好事。”
蓝铃带着南竹来到三楼,左拐右拐,直到走进一间放满了卷轴密匣的屋子才停下。
在南竹不解的注视中,蓝铃拿出一卷竹简。她在地上铺展开来,又拉过南竹,道:“我一直摸不清见言到底为谁卖命。现在看来,他是为皇帝所用了。”
顺着细细看去,只见这竹简上大大小小写了近几十个人名。而排在最前的,是云孑丶无言,还有空着的,刚刚被写上去的见言。三人之後,则是东南西北言,再往下,就是各式各样的代称了。
再翻开去瞧,只见竹简外写着“天道”二字。
“天道。。。。。。?”
“他们的组织代称,皇帝亲自取的。所谓顺天之意,行天之事,方为天子。”
蓝铃言语之中透着几分不屑。
她拿过两个软垫,让南竹坐下。又爬上梯子找寻许久。她拿出一副卷轴展开来看,只见上面赫然画着几张面具。面具共分为三种,显然,这是三种阶级。而在面具之侧,画着的则是大致的人像特征。
南竹不由得惊叹:“你居然在这里也能建立起情报网吗?”
“当然。”蓝铃跳下梯子,回到桌前拿起笔墨,开始添加见言的信息,“你以为天女这个身份方便在哪里?只是古代信息闭塞,我能做的也实在是有限。”
南竹挨着蓝铃坐下,问出心中疑惑:“那你为什麽还认不出我?哥哥可是第一眼就瞧出来我是谁了。”
沾墨的画笔一顿,蓝铃顿了顿,认真道:“因为我没想过你会死,天竹。如果现在能回到过去,我一定一枪杀了纱冷,不叫他害你。”
南竹低头偷偷笑了笑:“我宁愿死在那里,这个世界至少还有你在。”
“油嘴滑舌的。好了,说正事。”蓝铃拿过一旁的手记,“这是近几年光朝城大事一览,你先看看。云孑早就想光朝城对他敞开大门,城主自然不同意。所以明里暗里,云孑使了不少手段。天道的人此番混入光朝城,肯定没憋好气。”
南竹仔仔细细地翻看手记,在‘天女临世’那一页停住。
蓝铃一瞥,将卷轴竹简整齐收起,解释道:“简单来说,天女临世就是表演节目。让所有人觉得我真的是天上降临的神女,来救济世人的。这样可以巩固城主的统治,对我收集情报也是有利的。”
“哦~厉害。你还是跟以前一样,最会收集情报了。”
“你也跟以前一样,最会哄人喜欢你了。我瞧那个云子晋,对你也是百般呵护。”
蓝铃归档着情报,突然想起什麽。她从梯子上跳下,将袖中的信递给南竹:“哎呦,差点忘了。云子晋走了,叫我把这个给你。”
走了?
南竹很明显的一慌。她接过云子晋的留信,下意识地拧起眉头。
‘夫人,皇帝明诏,我不得不赶回京城。不必担心,药我已贴身携带,望夫人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