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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微言带着不到千人,护送军粮前往大散关。这分明是朝廷给林夜的定心丸:他们此时尚不知战局,但金州不撤民,便是陆轻眉给林夜的回应。
李微言只是在思考:为什麽林夜会在战场上?这位假的小公子,难道会打仗?
若说会打仗,那他身份是……李微言想到光义帝身死那夜,林夜口中说的川蜀军中和光义帝的那些算计隐情。若非核心人物,哪里会知道那麽多私密的事。
核心人物……
李微言微微色变。
“又打仗了。”
“我们能赢吗?”
“娘,我不想再搬家了。”
李微言眸子看向一路上遇到的迁徙百姓,各个面黄肌瘦,形容枯槁。有人去询问,他们刚从大散关逃出来,说那里已经烧成了火海,村落全被炸毁,而军队征用了他们满村的壮士和粮食。
枯槁伛偻的人深一脚浅一脚,双目麻木地在土地和山川间跋涉。他们遇上军队的送粮队,便默默站在路边,自觉上路,好让军队先行。
这样的秩序,让李微言诧异。
而李微言一想,便明白如此缘故:此地常年打仗,百姓皆有自知。
只是方太平了数年,战火再起……李微言听到了小孩子的细弱泣哭声。
李微言不是一个常发善心的人,但他禁不住看向路边百姓,撞上一人目光。那人并不认识尊贵的世子,更不知道这位世子是被人看中的未来皇帝,他只充满希望问:“大将军,有了这些粮食,你们就能打赢这场战争吧?”
李微言无话。
他满是戾色的眼眸收回去,他从自己的怨愤委屈中收回神智,看向这些沿路奔走的平民。他看着他们,又想到那个明明不喜他丶却从霍丘国探子那里救他一命的城中老汉。
这世上的人……真是千奇百怪。
他当真看不懂。
“殿下,有敌袭——”前方探路官急报。
“嗖——”燃着火的箭只刺穿长穹,朝运送粮草的马车袭来。
粮草队纷纷拔出武器,有军人直接扑向粮草,百姓们尖叫奔跑,李微言倏地拔刀:“护住粮草——”
地面嗡嗡震动,千万马蹄奔跑,擡头间,隐看到霍丘军黑色大军挥舞刀剑,南下纵马驰来。“簇簇”几只短箭刺入马车,火焰一簇而起,衆人飞扑着上前。
混乱中,李微言躲开一只朝自己射来的箭。他勒马闪到一车马前,紧张地握住刀锋,朝自己人嘶吼:“他们想烧粮草,不能让他们得逞。照夜将军还等着这批粮草……”
“照夜将军”,无论是己方军人,还是逃跑的百姓,都滞了一瞬,朝他看来。
衆人目中一瞬惊疑,李微言知道自己在说什麽,他朝人吼道:“还不听令!”
衆人纷纷醒悟,有的来护粮草,有的奔向敌军。而那些四散的百姓,竟有汉子大着胆,摇摇晃晃地扑过来,招呼身边人:“照夜将军的粮草,不容有失……”
李微言神色微动:他本是试探。而原来这里人,真的这麽信赖“照夜将军”?
可他们信赖的照夜将军……
一位哨兵纵马从不远处山崖驰下,边奔边吼:“殿下,我们的人来了!大将军派人来援助我们了……”
高悬旌旗插在马背上,日光下,有将士们运刀飞马。骑兵在平川上,几是无敌的存在。这只军队行速极快,朝向放火的敌人:“弟兄们,杀了他们——”
一擡长箭,一骑兵下。双方对敌,上千军士,在此地展开一场剧烈厮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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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夜站在沙盘前,插下一枚枚旌旗:“陈听带骑兵出行,川蜀军中,必有霍丘的探子。卫将军布置多年,不可能不在失去照夜将军的川蜀军中布置探子。而我要做的是,误导那些探子,让他们告诉卫将军,我派兵攻凤翔。
“凤翔是卫将军和北周的重要秘密地。卫将军不想得罪北周的话,就不得不派兵援助凤翔。
“然後……”
陈将军:“然後?”
林夜:“你和人交接,只派少数受伤军人去凤翔,大部分骑兵,则去护军粮。下午时,军粮必须到达大散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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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长吟站在沙盘前,拔下一枚枚旌旗:“照夜攻兵凤翔,一定认为我会援助凤翔。凤翔自然重要,但我赌他不想和北周开战,他不是真的想攻凤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