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了,她冰肌玉骨,心无尘埃。她永远不会失控,不会生气,不会不耐烦。这样乱的绳索,她也能静下来解开。而他庸人自扰,总是万般不如她。
雪荔:“解开了。”
林夜又一次抓住了她手腕。雪荔微蹙眉,擡头看他。
林夜小声:“我只说三句话,好不好?”
雪荔怔望着他秀白的面容,如烟般笼着的眉目,他的嫣红唇瓣一张一合。
曾有一个时刻,他们离得非常近。
她分明有事,但她看到他,便会走神,想到那一日,脑中不合时宜地想到“他亲起来是什麽感觉呢”。而雪荔可以一边走神,一边回应现实中的人:“嗯。”
林夜垂着眼,始终抓着她手腕,目光也凝聚在她手上,并不知道少女在用什麽样的眼神看自己。他支支吾吾,十分心虚:“第一句,倘若宋郎君不愿你留在山下,要立刻带你离开,你便不要立刻答应与他好。不然……你事事听他的话,没了主见,不好拿捏他。女儿家还是要有自己的主意的。”
雪荔回答:“自然。”
林夜目光微微亮起。
他快速擡头看她。
雪荔快速挪开目光。
林夜有了几分希冀,便有点儿带着颤音的笑了:“若是旁人也爱慕你,也像宋郎君这样向你告白,并且没什麽条件,随意你做你愿意做的事。你也会答应那个旁人吗?”
林夜偷偷加条件:“这个旁人,脾气挺好的,文武双全,智谋出衆,和你也玩得好,长得也不错,还……”
雪荔:“不会。”
林夜怔住。
他感到自己又开始心死,但他不死心地咬牙问:“为什麽?”
雪荔:“旁人和宋挽风怎能一样。”
雪荔拍开他的手:“好了,三句话结束了。我走了。”
林夜失落之下大惊,没料到自己追问的一句都要被当做“第三句话”。他登时急了,也顾不上黯然,缠着雪荔不放,非常厚脸皮地使出耍赖招术:“不不不,那个不算,我真正想说的其实是第三句话……
“你和宋郎君在查钱老翁,查到重要线索了对不对?带上我吧,带上我吧。我查的案子和你们要查的重合了,我真的很想知道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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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时辰後,黄昏下的乱葬岗上山小径上,雪荔丶林夜,和宋挽风面面相觑。
雪荔轻声:“……所以,事情就成这样了。”
林夜太会撒娇,太会得寸进尺了。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麽头昏脑涨,被他又哄又求,心便软绵绵的飘如云翳。她带着林夜回来,和宋挽风在乱葬岗相汇。
不提宋挽风被她丢在街巷中有多寥落,此时还要看雪荔带回来一个顽劣少年,宋挽风……
宋挽风:“雪荔,你让我情何以堪?”
雪荔低头:“对不起。”
林夜这时候倒不耍赖使诈了。
他不是竹棚中那个闹别扭的少年郎君了,此时黄昏山坡下,少年公子玉冠琳琅,两袖风扬,摇摇地站在雪荔身後,身如玉气如竹,端的是一派好风流意态。
林夜朝宋挽风露出不好意思的客气笑容:“师兄莫怪阿雪。是我求着阿雪,阿雪闹不过我,才同意的。”
宋挽风额上青筋微微一颤:“师兄?”
林夜眼睛轻轻眨一下:“我想了想,我与阿雪年岁相当,唤郎君一声‘师兄’,是正常的。”
宋挽风似笑非笑看向他。
少年公子目如琉璃,蕴着狡黠之色。而宋挽风一眼便看出这个坏少年,在打什麽主意。宋挽风也知道,雪荔将自己抛下,去找的人,一定是林夜。
林夜对雪荔的影响,实在太大,且越来越大。
这不是一个好现象。
宋挽风必须纠正。
宋挽风便慢悠悠说:“第一,小公子即将弱冠之龄,我家雪荔堪堪年过双九。差着一岁,那便是天差地别,实在与你称不上‘年岁相当’。第二,雪荔从不叫我‘师兄’,你便也不必与我攀什麽关系。”
宋挽风顿一顿,道:“修习‘无心诀’的人,才算是真正的师兄妹吧。我和雪荔的功法不一样。”
林夜登时捂耳,笑眯眯:“哎,我不好听你们江湖人的什麽武功秘法的。我听说你们的秘法都不能随便告诉人,这样不好。”
宋挽风眸子眯了一眯。
他一时间,也判断不出来林夜到底听没听说过“无心诀”,对“无心诀”了解多少了。
雪荔:“宋挽风,我们上山吗?”
宋挽风看看二人,他正要说什麽,雪荔忽然传音入密,告诉他,雪荔和林夜的计划。宋挽风这才知道,原来林夜出现在这里,是早有计划,那二人定了主意,显然要瓮中捉鼈,非要钱老翁露出马脚不可。
宋挽风深深看眼林夜。
他负手淡声:“那便上山吧。”
如此,他想从雪荔那边听到的回应,因有林夜这个外人的存在,而不好旧事再提。唯一让宋挽风稍有安慰的,便是林夜到底知些礼数,虽硬凑过来,却没和雪荔如何亲昵,让他难以忍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