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伯赧然:“我们家主子祖籍不在襄州啊。好不容易家里小娘子嫁人了,主子一家人归乡心切,讲究一个落叶归根。”
说到这里,陈伯浑浊眼中也泛起泪花:“游子难归家啊……小娘子有了归宿,咱们都放心了。”
林夜:“陈伯祖籍哪里人?”
陈伯敷衍:“小地方……你不认识的。”
林夜似懂非懂地点头。
他心想他若是有女儿,必然女儿嫁去哪里,他跟去哪里。他哪里舍得自己女儿独自在一个地方生活呢?
哎算了,他想那麽多干嘛。
他哪来的女儿?那和他和亲的北周公主,都还不一定和他成夫妻呢。
林夜陪着陈伯感慨了一会儿,待陈伯吃了三四个包子,巷中有身份尊贵的客人来访,陈伯急匆匆起身去迎客,让他们自行来去。
陈伯一走,林夜落座,刚要准备吃……他定睛一看,笼中已经空了。
林夜:“……”
他盯着雪荔。
雪荔正揉着自己的腮帮发呆。
她不关心林夜和陈伯的互相试探,她摸着自己的腮帮,想的是天未亮丶眼睛还被烟火熏得模糊的那个时刻。
那时,林夜将她扑倒在巷中,拿手摸她的脸。
他事後解释,说是他当时着急,因为眼睛一时看不见,而不能判断敌友。他要确认她的身份。
可是他摸她脸。
她平时都愿意和人挨着,他却摸她脸。
他从额头摸到下巴,摸了眼睛摸鼻子。在摸到她嘴巴时,他忽然醒悟过来,倏一下收了手。
雪荔被扑倒在地,被他笼着。
红润日光刚从云翳後破出,微光照着她的眼睛。当她的眼睛一点点光明时,她看到的是林夜绯红的脸,散落的乌发。
她不确定他的脸那样红,是不是被太阳照的。就像她也不确定,他的发丝落下来,那样浓那样黑,她一瞬间的心头急躁,是什麽缘故。
她只记得鼻端蹭到的少年公子身上那兰花一样的气息。
她心想着他又换了新的熏香,新的熏香闻起来不那麽苦了,让他像春日花骨朵一般,又漂亮又香甜。
她嗅了一下。
而林夜慌慌张张起身,背过身和她说“得罪”。
雪荔心间浮起一种古怪的低落的情绪,那种情绪包裹着她……直到现在,她仍然不是很有兴致。
此时坐在竹桌边,雪荔摸着自己的腮帮出神,听到林夜擡高的控诉声音:“我辛辛苦苦忙碌,你连一个包子都不给我剩?!”
雪荔回神。
他瞬间移开目光,躲过她眼睛。
他眼睛不看她,也不看过往的客人。
他冲着墙发火:“我昨夜醉酒,头晕眼花全身发软。我给你买新衣裳,带你吃早膳。你说不知道自己想吃什麽,我就把我想吃的都拿过来。”
他好伤心:“你连……呃。”
一个包子小巧菁英,冒着热气,被捧在一张帕子里,递到他面前。
林夜怔然。
雪荔:“我怕那个陈伯好能吃,吃光了所有。我提前给你留了一个。”
她安抚他:“不吃饭会饿死。我当然知道。”
林夜:“……”
林夜只好珍惜地捧着那一只包子,慢吞吞地吃起来。他吃着吃着发现:“这是我的帕子吧?!”
他立刻看向雪荔。
雪荔立刻别开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