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夜。”雪荔轻轻唤他。
林夜嘀咕:“说了叫我‘阿夜’啊,怎麽记不住?”
他笑着大声应,擡起脸:“嗯?”
雪荔空寂的目光,落到他脸上。
她拢着凌乱的丶单薄的衣物坐在榻上,发丝披散,面颊雪白,眼眸微大。她通常不看人,偶尔看人的时候,这样专注的目光,让人何等的怦然心动。
林夜在这样的目光下,不自觉地坐直。
斑驳纸窗上时而映出外面的缤纷天地,烟火璀璨。那些璀璨的光伴着爆竹声,落在纱帐上,像着了火,又烧到了林夜的脸上。
雪荔问林夜:“你先前说,今日是你生辰,是真话,还是假话?”
林夜一愣。
他弯起眼睛笑:“假的呀。你不是知道吗?”
雪荔睫毛落下,盖住眼中神色。她轻轻地“嗯”一声,觉得有些冷,将衣衫朝上扒了扒,起身便要下床。林夜低下头颅片刻,在少女经过时,他忽然从後伸手来抓她的手,让她仍坐在床褥间。
他从後靠近,似怕吓到她。
药香味从後沁入雪荔鼻端,雪荔低着眼,看林夜俯下身,又在她面前仰起脸,自下而上,望她的眼睛。
他扒着她手指,笑道:“如果刚才那句‘假的’,是假的呢?”
雪荔睫毛颤抖。
林夜声音颤抖:“阿雪,说话呀。”
雪荔目光如清雪,落在他眼睛中。雪荔极轻的声音,如烟火般,在林夜心脉间炸开。
她说:“倘若‘假的’是假的,倘若今日当真是你的生辰,我为之前抛下你的行为,向你道歉。并且,如果你需要的话……我可以满足你一个愿望。”
林夜怔忡。
他扒着她的手指微微颤抖了一下。
林夜喃声:“什麽样的愿望都可以?”
雪荔:“什麽样的愿望都可以。”
她平静地看着他:“大到一个国家的覆灭,小到一粒灰尘的驱逐,只要你让我去做,我都可以答应你。”
林夜看着她。
她静静地回望。
某一瞬,林夜恍悟,热血渐渐涌到颊上。他足够聪明,足够敏锐,他刹那间便领悟到雪荔真正在答应些什麽——
倘若他请求她,应下他的求爱,接受他的爱意,与他相伴与他同行,她都会答应。
她并不算喜欢,甚至抗拒这些,可她依然会答应。
若是林夜足够强硬,足够聪慧,他就应该说一个足够占尽好处的愿望。他这样的自信而强大,他不觉得自己有什麽做不到,他唯一得不到的,恐怕只有她的心。
而雪荔将这个选择权,交到他手中。
若是他许愿,她将接受。
“啪——”绚烂烟花,落在帐中少年男女的眼睛中。
林夜与雪荔屏着呼吸,都看着对方。
过了许久许久,林夜缓缓露出笑容。
他朝前倾身,张开手臂,将雪荔抱入怀中。他的下巴抵到她小小肩头,眼睛望着窗外的烟火。窗外百合花树淋淋漓漓,落花如雨,在窗上透出错落的影子。屋中雪荔侧头,林夜的呼吸如一道极轻的吻,落在雪荔耳畔的发丝上。
帐外烛油烧尽,帐内林夜眼中映着烟火熠熠,亦倒映着心上人的执着不屈:“我许愿——我喜欢雪,我希望雪也喜欢我。”
怀中的少女擡头。
林夜抱住她,捂住她,不让她挣脱。
将将及冠的少年在她耳边笑,朗声道:“有朝一日,雪落入春光中,融入这漫漫春山。
“爱是青山如翠,亦是琼醴晨露。你会赏春山月,踏千堆雪,看青山如翠,也饮琼醴晨露。起初你并不明白,但有一日,你的手拂过一道道剑光,也摸过一片片阔叶时,你意识到爱如泉涌,聚沙成河,河川入海,奔流不息。
“在此之前,不必接受,不必拒绝,只需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