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褥是日头晒出来的香味,她嗅了嗅。忍不住在床榻滚了一圈,又一圈。
又一圈,又一圈。
直到奶娘端着莲叶羹进屋。
荣氏把瓷碗搁在床头案,看着被褥里滚来滚去的小丫头,忍不住发笑。
在慈宁宫,有太後罩着,娘子虽也过得舒服自在,但毕竟在宫里,还得守点规矩。回到府邸,那才是彻底撒开腿的马儿,家里上下都宠着。
荣氏看她,犹如自己的孩儿,心想要是这辈子都这样舒服就好了。
也不知将来做了皇子妃,瑨殿下可会让她如此随意。
但荣氏并不担忧,娘子为人伶俐,审时度势,走的哪儿都不会委屈自己。
“奶娘?你怎麽过来了?”
褚卫怜看见人,坐起身与荣氏嬉笑:“你也累半天了,回去歇息吧,别太劳累。府上人多呢,哪缺奶娘一个做事的。”
荣氏先替她捋了鬓发,再说道:“好,一会儿也就回去歇了。近儿娘子还梦魇吗?”
梦魇?
褚卫怜微微滞住,她已经二十天没梦魇了。
其实去冷宫找夏侯尉的那回,她就是想弄清梦魇缘由,继续做梦,知道大婚和凶手的後续。
但,夏侯尉那儿没有线索。更奇怪的是,她梦魇也就此断了,再没进去过。
褚卫怜摇头,竟还似些遗憾。
奶娘拍拍她的背:“娘子不怕,待夫人领娘子见了高人,可瞧它个缘由!”
林夫人带褚卫怜上山,是在三日後。
去的是出城二十里的王母山。
王母山寺庙衆多,据人说还有座求姻缘灵验的月老庙,于是林夫人把在家待嫁的褚卫敏也捎上。
林夫人先领姐妹俩寻访高人。
说是高人,禇卫怜却不觉有何厉害之处——那个高人先是问她症状,又把她的脸细细盯看许久。最後略略寻思,把先前告诉林夫人的话,原般原样又告诉禇卫怜。
禇卫怜有些失望。
禇卫敏附到妹妹耳畔,小声道:“早告诉你了,没用,还非要和母亲来趟。”
禇卫怜嘀咕:“四姐,我也就想看看可还有旁的说法,新奇点的。。。。。。”
禇卫敏怀疑地看她:“就算有新奇的说法,你难道会信?”
“那倒也是。”
禇卫怜在树後与姐姐小声说话,林夫人拿着批好的纸簿走来,“你们姐妹俩说什麽呢。走了,该陪敏儿去月老庙求求了。”
说完,禇夫人叹了声,看来也对高人的指点不满意。
月老庙在山的更後头,路虽不好走,但心虔者丶上山拜庙的男女甚是多。
林夫人边走,边回头与两个女儿说话。
“昨日抚远侯回京了,宫里大排筵席,替他接风洗尘。本来你们父亲也要去的,只他还在外州巡盐,便让大哥儿替他去。”
褚卫敏笑道:“宫里的筵席,想必极尽热闹,眠眠回来早了,可惜就这样错过。”
林夫人神情稍变。
她往後瞧了瞧,後面一衆仆从,山路虽有人,但都离得远,听不见她们母女讲话。
林夫人压低了声与女儿说:“没那麽热闹。大哥儿昨夜归来说,接风宴虽然隆重,陛下和太後却挤不出笑,只怕时局还有的变呢。”
褚卫怜挽禇卫敏的手,本在漫不经心上山,突然竖起耳朵。
抚远侯。。。。。。
抚远侯戍边十几年,怎麽这时候回京?
先前,褚卫怜一直没摸懂,当今政局稳定,如果前世的梦会变真,那麽褚家倒台的原因是什麽?谁是後面那把推手?
此刻,她突然意识到。。。。。。抚远侯回京了。
抚远侯手握兵权,是陛下太後忌惮之人,难道这就是变局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