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风朝他跪地:“殿下!您快随属下回宫!娘娘她,娘娘她。。。。。。”
没替殿下在他失踪的时日看好宸妃,破风自责万分。想到榻上那只纤瘦的手丶吐到失血的脸,破风只怕殿下会承受不住。此次他就是临危受命,带着宸妃的死讯而来。
“你倒是说啊!我娘她怎麽了!”
夏侯瑨愈发着急,抓住破风的衣领。
“娘娘她,她。。。。。。饮鸩了!"
“只怕时日无多!”
刹那间,波涛翻涌,夏侯瑨的眼前只馀獠獠火光,再也听不到任何声音。仿佛这世间的一切,就此失声。
他抛下了所有,抛下那座山头,往回赶,拼命地皇城往回赶。他没有多问,也不敢多问!只拼了命策马疾驰,任凭雨势愈烈。
终于,他看到了,猛地推门而进,入目的却是垂在床边的手。他的父皇丶母後丶祖母,以及几位宫妃,太医署的御医们都围在母亲床前。
“宸妃,你糊涂啊!你怎就这麽糊涂!”
褚太後托额,眉心凝了深深的皱。
而他的父皇,则站在一旁不说话,俄顷,竟是捂面发颤。
宫妃们面面相觑,不敢出声,所有太医都跪下了。
这一刻,夏侯瑨忽然意识到什麽,有一样东西从他的生命中逐渐流逝,直到化为乌有。
他忽而失了全部力气,在门边跪倒。
“娘——”
穿云裂石的哭吼,才叫殿内衆人忽然回头,看向门口。无人不是意外,无人不是惊愕,却又无人不是惋惜。
宸妃死了。
死在这个冬天,死在她儿子失踪的日子,死在她儿子封储,纳妃的一个月前。
从宸妃的华轩殿出来时,人人噤声,神情莫测。
夜深了,天穹覆着浓厚乌云,雨还在下。
雨声夹着窸窣步声,珠玉声。伞撑在头顶,雨却倾斜,即便千万小心,却还是淋湿半边身。
皇後只好擡了左臂当雨,一手却抓紧宫婢的手肘。
沙沙丶沙沙,每步都像走在针尖,却又好像穿过千针,走在硬实的青石板。
终于,她出了宸妃的宫殿。
夜雨倾盆,其路浸脚,穿过一条条宫道,一座座苑林,皇後的忐忑也逐渐消去。
终于,她回到了自己的宫苑。
宫门关上,宫婢们分散做事,有人点烛丶有人烧水,有人烧汤,有人去拿干衫。
皇後在滕花椅坐下,膝前的两手紧紧而攥。
她的眸色深而凝,覆着重重阴霾。随後一抹笑容,阴霾消散。
她忽而变得轻松,不用小宫婢上手,自己便给自己倒了茶。轻轻一抿,先味虽苦,馀後却回甘。
皇後品了会儿茶,忽而道:“你们先下去,让芄兰伺候我就行。”
宫婢们退下,不久,一位叫芄兰的婢子上前。
她在膝边跪下,轻轻为皇後按捏手臂,动作娴熟。皇後又品了一盏茶,出声问:“事都料理清了吗?”
“娘娘放心,该烧的奴婢都烧了。”
说完,芄兰掩袖微笑:“再说了,那宸妃是自己饮鸩而死,又干我们何事?旁人就算再疑心,也没有证据。我们可没有动手杀人,鸩酒也不是我们逼她喝的。”
皇後嗯了声,眸光清幽幽地转。忽而笑着摇头,似惋惜:“真可怜啊,本宫与宸妃做了十几年姐妹,她今日薨了,本宫也有些替她难受。只愿宸妃在天那边,能过得好才是。”
芄兰会意,立马笑言:“娘娘放心,奴婢明儿就去普陀寺,请那儿的法师替宸妃好好做法事丶抄往生录。娘娘待宸妃娘娘之心,大家都有目共睹,必让这姐妹深情人人知晓。”
皇後又吩咐:“对了,宸妃刚逝,瑨必伤心至极。他那头,你多替本宫安抚。”
芄兰垂眼:“是。”
“宸妃一死,他必要守三年母丧。这下褚家的亲事,他也算是结不成了。”
皇後捏起茶盏,慢悠悠地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