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张宏运别无选择。
听到这番话,杨霆树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眼前的这个人,这个人曾是世人眼中的纨绔子弟,曾是临危受命的倔强少年,曾是屡战屡胜的威武将军,而如今他可以成为玩弄政权的救世英雄吗?
杨霆树很佩服卫楚泽,这是不争的事实,虽说他本人也是年少成名,成为皇帝手中最锋利的那把剑,让天下之人闻风丧胆,但在他的内心深处其实和排斥这个身份,因为他手中沾染了太多人的鲜血,而这些人并不是人人该杀,他们其中不免有忠诚正直的良臣。
少年的他亲眼目睹那样一桩惨案後,对自己选择的道路産生了怀疑,也对自己的师父第一次流露出了失望。
他对师父发了一场大火,他那不惑之年的师父选择了沉默,却在良久之後对他道:“霆树,有些事情师父无法做到,希望有朝一日你能做到。”
在他师父临死之时,曾反复叮嘱,这件事要永远烂在心中,否则会招来杀身之祸。
杨霆树明白师父口中的事指的是什麽。
师父去世後,他疯狂的扎根大燕,吸收养分,踏着无数人的鲜血向前走,他本以为只要自己足够强大,有些事情的结局就可以改变。
可是当他真的登上师父的那个位置,却发现很多事情他仍然无力改变,他明白了师父当年的沉默。
面前的这个人,他究竟不知道这件事呢?
杨霆树曾经认为他不知道,否则他怎麽可能依然为那个家族如此卖命,可是与卫楚泽接触的这段时间,他突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或许他们不是为那个家族卖命,而是为了大燕国成千上万的百姓。
是的,他为了大燕的和平。
一个人,不对,应该是那些人,为何他们可以如此高尚,如此善良。可为何他们的结局却如此悲壮,却又如此的从容不迫。
“杨大人?”卫楚泽被杨霆树盯得有些发毛,他疑惑的喊了他一声。
卫楚泽以为杨霆树在担心元啓帝的安危,他安慰道:“杨大人,此事并非无解,若是我们潜入宫中拿到兵符与皇上的圣旨,我们便可与之抗衡,到时候解了皇宫之危也不是什麽难事。”
杨霆树扭过头擦掉眼眶中的眼泪,他知道卫楚泽误解了他,但他不打算解释。
文知蕴知道男人不轻易掉眼泪,所以当杨霆树眼含泪水之时,她假装没有看到,他扭过头擦干眼泪之时,她只是开口与卫楚泽商讨如何拿到兵符与圣旨。
听到文知蕴的话後,杨霆树恢复了正常,他将手放入了宽大的长袖之中,随後两样东西出现在桌子上。
文知蕴与卫楚泽一脸惊讶地看向杨霆树,因为杨霆树拿出的这两样东西正是他们需要的:兵符与圣旨。
杨霆树开口解释道:“这是我离开时,皇上给我的。”
文知蕴擡起头,恰好与同样擡起头的卫楚泽四目相对,他们都知道这意味着什麽,元啓帝十分相信他。
卫楚泽一时间觉得有些荒谬,一个害死他母亲的人如今却如此信任他,若是当初他能多信任自己的妹妹一分,或许结局就会不一样。
卫楚泽苦笑了一声,他的脸色很难看,多年来隐匿在心中的那道伤口,在此时被撕裂了一个口子,那些痛苦的,不甘的,挣扎的,苦闷的,在此刻喷涌而出。
文知蕴握住他放在膝盖上的手,卫楚泽向她摇了摇头。
文知蕴知道他的意思,她看向杨霆树,道:“杨大人,我们先出去吧。”
卫楚泽现在需要静一静。
纵然杨霆树知道这事难以接受,他如今最担心却是皇宫中的那人,他看了卫楚泽一眼,还是打算开口问一下,却在准备开口之时被文知蕴强制拉了出去。
文知蕴关上房门,直截了当地道:“他需要时间消化。”
杨霆树点了点头,但还是没忍住问道:“卫将军他……”
文知蕴知道他想问什麽,毫不犹疑地打断,道:“我知道杨大人衷心于皇上,但是别人也有选择的权利,不是吗?”
这句话很有说服力,杨霆树最终砸吧了一下嘴,而後乖乖的闭上,文知蕴说得对,他没有权利干涉别人的决定,更何况是在这种情况下。
仔细想想,没有火上浇油已然是心慈手软。
杨霆树已经不报有希望,他已经在想其他方法,说实话,若是仅凭他一个人,这件事非常棘手。
如今东窗卫的人有部分叛变,剩下的人被平王手下的人控制,作为皇上的左膀右臂,耳目心腹,他自是没有朋友,如今的他孤立无援。
若是他去离京都最近的宣陵大营调兵回来也要三天三夜,而据他所知,平王的大戏会在两日後上演,若是他顺利调兵回来,京城的局面也已然改变,他所做的一切不过徒劳罢了。
所以必须有人拖住将要兵临城下的京师营大军,也必须要有人进城稳住京城的局势,而能做这两者的人,杨霆树看了一眼站在门口的文知蕴,也只有昭云将军与文知郡主。
想到这里,杨霆树无奈的摇了摇头。
只听“吱呀”一声,房门被拉开,文知蕴与杨霆树同时擡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