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口气追到楼顶,纪徊青看见江闯坐在天台边,他的心忽然空了一拍。
他走过去自然的将江闯的腰往回收了收,嘴里念叨着:“坐那麽靠前,也不怕死。”
“好歹也是七楼呢,摔下去不死也得半残。”
纪徊青也学着江闯有模有样的坐在天台边,夜风轻拂过他们的脸庞,四下无人,连呼吸都变得格外刺耳。
他仰起头望着天上闪烁光辉的星星,絮絮叨叨的:“北京的晚上没有这样过。”
江闯没有去过外面,他自小就在北川生北川长,他问:“天空不都是一个样吗?差别能到哪里去?”
那人轻笑了声,露出两颗虎牙尖:“那区别可大了,北京工业发达,空气污染很严重的,到了晚上整片天空都被雾霾罩着,好多人出门都要戴口罩。”
“星星压根看不见。”他又补充说明:“不过北京还是有很多好的。”
纪徊青忽然想他老爸老妈了,以前这个点儿吃完饭,他要是作业都写完了的话,一家人会围着生长着巨大梧桐的街道转上好几圈才回去。
那时候擡眼只看得见高楼大厦与梧桐叶,幸福让纪徊青忽略了原来北京的星光并没有那麽亮。
江闯没说话,只静静地看着纪徊青。
半晌,他忽然问:“你以後一定会离开北川的吧?”
纪徊青点了下头:“你学习那麽好,清华北大任你选的,你不离开北川吗?”
江闯脸上常常涌现出纪徊青看不懂的情绪,令人费解,那人收回注视着他的目光,垂着眼说:“我应该离不开这里了。”
“为什麽?”纪徊青直问。
“你只看北川的同一片天就满足了吗?”
他朝着後头的台子仰了下去,冰冷的地面让他不禁打了个哆嗦。
纪徊青恣意又张扬,他朝着天高呼了声儿:“天高任鸟飞啊,闯哥。”
“等我上大学了还得给家里公司还债呢。”
江闯眉一挑,他说:“为什麽一定要还?你不如一辈子待在北川,那些人也找不到你。”
深琥珀的眼眸不知是不是倒映了星光,看向他时如此闪烁。
纪徊青说:“自由啊,自由可比钱重要多了。”
“如果让你放弃自由的话,你会怎麽样?”
纪徊青的语气认真又坚定:“会死。”
两个人对视了眼,空气近乎都静止了,纪徊青打了个哈哈:“开玩笑的,我……”
话还没说完,江闯也躺了下来,两人相隔着一段距离,他看着纪徊青随意摊着的手,默不作声的将自己的手往纪徊青的手旁移了下。
直至两个人的小拇指尖轻轻碰在了一起。
他说;“那我陪你一起……”
一只手轻轻捂上了江闯的唇,纪徊青笑着说:“你想和我殉兄弟情啊?我刚刚真是开玩笑的,我这人最惜命了。”
江闯不懂,他懵懂的点点头,半藏在头发丝儿下的眼睁的圆溜溜的,像只猫。
随着头部的动作幅度,被触碰到的那一点温热瞬间点燃了纪徊青的胸腔,心上犹如一块巨石压着他喘不过气来。
憋闷又躁动。
不知道从什麽时候开始,纪徊青时常陷入一种尴尬的境地,他无法丶再也不能对江闯自如了。
掩藏在内心里最隐秘回避的角落总能被少年炽热的目光一点即燃。
“困了,我回去睡了。”
纪徊青的步伐有些急匆匆的,脚步声与他快速搏动着的心跳配合着打起了节拍。
今夜,他在还不热的天冲了个冷水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