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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八章 疫病之殇一（第1页）

第七十八章疫病之殇（一）

自那次对战之後，大豫那边似乎暂停了攻势，木远风的判断是他们的後方供给不足。这对若木来而言本是一个喘息的机会，但一场悄无声息的灾难却在慢慢降临。

先是从战场上受伤回来的族人，无论伤势大小，最终全都难逃死亡，而随着死亡人数的增多，一种疫病开始在军营中蔓延。感染疫病者，先是全身发热，接着出现腹泻呕吐，继而全身痉挛，最後力竭而亡。从感染到死亡，快者三日，慢者七日。

孟留夷是最开始察觉端倪的，他立即将自己的判断告诉了木远风。

木远风听後将萧落英，木青岩和上官凤一起叫了过来，几人听着孟留夷的话，神情渐渐凝重起来。

“我仔细察看过族人的伤口，他们被涂有粪屎的箭镞所伤，这就好比直接将毒药涂在伤口上，除非立即清理伤口，不然毒素就会蔓延全身，用不了几日人就会死。”孟留夷沉重地说道，“而且这种毒素会传染，所以现在军营中已经有不少人被感染了，被感染的人会全身发热丶腹泻呕吐丶四肢痉挛，最後力竭而死。”

“这是……”木远风有些犹豫，最後还是把那两个字说了出来，“疫病？”

孟留夷小心翼翼又极其慎重地点了点头。

所有人都沉默了。疫病，光是这两个字，就足以令人手脚发颤。此刻，就连空气中似乎都充满了这两个字带来的恐怖气味。

“有药能医吗？”上官凤问道。

孟留夷先是摇了摇头，随後又道：“暂时还没有，不过，我已经让一些军中的族人先服用艾叶汤，也许能起到一些预防作用。”

萧落英从前在大豫听闻过疫病，这引起疫病的原因有许多种，但疫病之所以恐怖，一是它传播速度极快，二是致死率极高。此时发生疫病，对若木而言可能是比战争更巨大的灾难。

“少族长，若木从前有发生过疫病吗？”萧落英问。若是有，或许可以从中找出应对之策。

谁知，他这一问，衆人的神情愈加沉重，尤其是孟留夷直接低下了头，脸色似蒙上了一层阴影，整个人像是变了一个模样。

木远风看了一眼孟留夷，对萧落英道：“大概十六年前，在若木城曾发生过一场疫病，先是牲畜断断续续死亡，後来族人也陆续染病，死了很多人。当时族里的大夫想尽了办法，也没有找到治病的草药，只能将染病的牲畜和族人的尸体全都烧了。那场疫病一直持续了半年多，虽然一些族人幸免于难，但那场疫病已经成为所有活着的人最沉痛的记忆，谁都不愿再提起它。”

萧落英听完，心中了然，道：“这疫病既然会传染，当务之急，还是要尽快将人群隔离开来，以免更多的人感染。”

木远风也赞同萧落英说的，对木青岩和上官凤二人道：“青岩，传我的命令，从今日起关闭军营，任何人都不能随意进出军中。我们要把这疫病止于军中，绝不能让它扩散到城中去。”

“是，少族长。”木青岩道，“我马上就在军营入口加派人手。”

“上官将军，你带上小孟，清点一下目前军中染病的人数，将染病的族人单独安置在一处。”木远风道。

“是，少族长。”上官凤道。

“萧将军和我，负责防御大豫的进攻。”木远风安排妥当後，对着孟留夷和上官凤又说道：“小孟，你和上官将军安置好族人後，尽快回城中，将军中的情况告诉老爹，让他早做准备。还有，尽力去找医治疫病的药。”

上官凤立即道：“不，我要留在这里，和你……和你们一起！”

木远风劝道：“上官将军，服从命令。如果我们都留在这里，万一疫病不受控制，我们都会感染。况且，你回到族里，和老爹那里也有照应，如果族里出了什麽事，至少还有你在那里，我也能放心。”

上官凤听後，虽然心中不情愿，却也明白当下情势危急，木远风这样的安排是最稳妥的。

“好，我知道了。族里的事，我会帮着老族长一起做。”上官凤道。

一直低着头的孟留夷，此刻擡起了头，神情中是少有的严肃，“少族长，你放心，我一定会找到治疗疫病的办法，你丶萧哥还有青岩哥，你们要等我！”

“好！”木远风拍了拍孟留夷的肩膀对他道，“我们相信你，你是若木最好的大夫！”

孟留夷重重地点了点头。

几人离开後，萧落英问木远风：“我觉得小孟不太对劲，是不是十几年前的疫病也和他有关？”

木远风点头道：“嗯，当时族里负责治病的大夫就是小孟的双亲。”

萧落英惊讶道：“难怪，方才你说到那场疫病，我看他脸色很不好。”

木远风道：“那是小孟才四五岁的年纪，若木城里忽然发生了疫病，小孟的双亲冒着被感染的危险医治族人，最後却双双染病去世。後来，就由老爹一直照顾着小孟。小孟不肯离开山上的那间草屋，一直住在那里，也是因为那是他和他爹娘住的屋子。”

“原来那间草屋是小孟和他爹娘的。”萧落英感叹道，“我从未听他说起过这些事，平日里也完全看不出来，其实他心里应该是一直记着的吧。”

“你别看小孟平时嘻嘻哈哈的，有时说话还不着调，其实做起事情来很认真。在治病救人上，他从来不马虎。小孟稍大一点的时候，就开始看他爹娘留下来的医书，我们族里没其他懂医的人，都是他自己琢磨出来的。他虽然从没说过，但我们都知道，他其实是想和他爹娘一样，做一个好大夫。”木远风说道。

“这次疫病，也一定让他想起来十几年前的那次吧。”萧落英道。

“嗯，他现在一定很着急找到治病的方法。”木远风道。

“你不急吗？”萧落英问。

木远风露出一个有些无奈的笑容，“阿落，说来，你可能不信，我心里此刻其实平静得很。”

萧落英向他投去不解的目光。

“这种感觉怎麽说呢？就好像我站在草原上，看到了灰色的天空和黑压压的云，我知道不久之後就会有一场大暴雨降临，而我就站在那里，平静地等着它来。”木远风道。

“你也不躲，不逃吗？”萧落英问。

“无处可逃。”木远风道，“我等着它来，承受它带给我的的一切，再看着它走。”

萧落英似乎有些明白木远风此刻的感觉了，“如果前面真的是一场无处可逃的暴雨，那我也会和你站在一起。”

木远风将萧落英拥入怀中，在他耳边轻声回应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