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赐看向他,缓缓道:“後来,便是各家族匆匆赶来援救,却只有满城血尸。”
黑衣人并未继续出手,反倒是雁展在这时出现,大开杀戒,虏了负伤的墨南衣下山,与城中百姓分其尸,烹而食。
那日墨城内架起一口大锅,中毒者不惧烈火围聚其中,或饮汤,或食肉,满脸都是逃过一劫的庆幸之喜。
雁展笑嘻嘻地看着四周百姓,凑近黑衣人问:“圣人的味道如何?”
黑衣人不作声,只斜了他一眼,便转身走了。雁展望着他的背影大笑道:“温兄,你怕什麽?”
当夜,待南归天阁的人匆匆赶来时,城内已无一活口。墨知年半跪在水墨仙庄门口,身体冰冷一片。进入仙庄,寻到庭院,墨常卿不知何时仙逝。
墨信等弟子下山前去救墨南衣,苦苦哀求中毒百姓放过其馀尸身。未果,拔剑自刎。
那些吃了墨南衣尸身的墨城百姓本以为能活命,殊不知生死早已注定。雁展见时候差不多了,一把冷剑屠了全城。
百年仙庄,就此湮灭。
雁展。谢以令在心里默默记下了这个名字,然後忍不住奇怪问道:“师尊,跟雁展同谋的那个黑衣人是谁?”
南宫赐沉思片刻:“不知道。”
谢以令心有愤恨:“师尊,这个雁展如此作恶多端,不杀了他替天行道,必定後患无穷!”
一语了,忽听四周一阵轻巧足音。
南宫赐几乎是下意识往前,还没来得及护住谢以令,那人已然出现在衆人面前。
来者墨发蓝衣,银剑生锋。突然在常年无人的墨冢见到一衆人出现,他白净如霜的脸上露出一丝惊讶。
“你们是?”
思无眠一眼认出来人,惊喜道:“顾三公子!”
“无眠仙君?”顾桓之面露惊讶,他看向旁边白衣清冷的男子,恭敬地行了个礼,“扶风道长。”
南宫赐略一点头:“顾三公子,别来无恙。”
顾桓之欣喜道:“我见此处阴邪聚集,十分猖獗,便想一探究竟,不想扶风前辈在此,竟幸得一遇。”
南宫赐不冷不热地冲他点了点头,又转头看向谢以令:“那便不打扰顾三公子的正事了,走吧。”
谢以令对这位顾三公子没什麽印象,跟着南宫赐就要走,却听顾桓之连忙叫道:“前辈请留步!”
衆人回头齐齐看向他,顾桓之道:“在下本是一路追拿雁无羁到此处,不曾想让他没了踪迹,不知诸位可曾见过?”
“什麽?”思无眠有些惊讶,“你是说雁无羁如今也在墨城?”
顾桓之点头:“不错,只是在进入墨城後,我就失去了他的踪迹。”
谢以令暗自在心里思索,偏头时正好与南宫赐相视。只见南宫赐虽然是对着顾桓之说话,但并未将跟他相连的目光移开:“既然是捉拿雁无羁,以你一人恐怕不易,正好我们在墨城,不如与你一起。”
谢以令听见这话,心里正要一喜,却又划过一丝怪异。不知为何,他总觉得南宫赐这话,是特意说给自己听的。还是说他想得太多了?
顾桓之闻言又惊又喜,忙道:“当真?多谢扶风道长!还不知这位,如何称呼?”
谢以令抱拳自介:“在下谢辞,字以令,是扶风道长的徒弟。”
顾桓之惊讶得嘴唇微张,多看了他两眼:“原来是谢师兄,在下卫城顾玄,字桓之。”
思无眠有些跃跃欲试地对身旁的南宫宁安说:“早听说那雁无羁的恶名,现在终于有机会亲手斩除他了!”
南宫宁安冷静道:“那雁无羁修炼鬼道邪术,为祸四方,不是那麽容易对付的。”
思无眠瞪着双眼问:“你不相信我?”
南宫宁安无奈:“只是让你行事须万般小心,不要莽撞。”
两人说话声虽小,但还是传进了谢以令的耳中。他忽然生出一个猜测,对南宫赐道:“师尊,那雁展既然修鬼道邪术,这各城的阴尸,会不会跟他有关系?”
见南宫赐看他的眼神微动,谢以令一下就明白了,原来南宫赐也有这个怀疑。他嘿嘿笑了两声,反问道:“师尊,我觉得很有这个可能,你觉得呢?”
“嗯。”南宫赐肯定了他的想法,“雁展确实有嫌疑。”
这时,顾桓之注意到垂着头佝偻着身子,遮掩在思无眠身後的温自牢,便问:“这人是?”
“哼,”思无眠温和的神色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冷漠,“他是温自牢,墨城近年的邪祟就是他使用傀儡术所为。”
顾桓之闻言,面色微冷:“那为何不直接杀了他?”
谢以令插话道:“不是说,之前有很多修士来墨城,结果都没有回去吗?可是为什麽我们一路走来,倒还算顺利?”
顾桓之没想多久,便明白了:“你是说,他背後另有人指使?”
明明是谢以令引导其猜出,但他却微微一笑道:“顾三公子真聪明!”
一直低着头的温自牢,在这时飞快地擡眼,阴冷的目光扫过谢以令。这微小的动作在极短的时间内发生,他自以为不会有人注意到。
南宫赐的目光回到谢以令身上,眼底蔑意翻滚。他扯动微抿的嘴角,一个不太明显的,带着冷意的讥笑转瞬即逝。
忽然,思无眠感到手中的绳索一沉,与此同时,他心里也跟着沉了沉。他立刻回头,却见刚才还好端端的温自牢,垂着头倒在地上,似乎陷入了昏迷,却因绳索牵制才没有整个人翻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