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打岔下来,一个疑虑未消,一个色厉内荏,算是意外地叫两人都冷静下来,气氛也不似方才那般针锋相对。
乘岚叹了口气,没了再追究的意思,实在是因为红冲硬要装作一问三不知,他也没法把那双缝死的嘴撕开。他强自按捺心中的不甘,顺着红冲问:“好吧,那你说说,你……”
他想要问点什麽,却觉得似乎也没有什麽一定要立刻探寻的秘密,这是红冲的隐私,而他们来日方长,该知道的,红冲总有一日肯告诉他的。
心动原本也不由这些旁的而起,自然也不会因为什麽细枝末节而改变。
乘岚叹了口气,只好随便道:“上回那些糕点,你最喜欢吃哪一个?”
“糖葫芦。”红冲答:“可惜我还没吃到。”
“那你怎麽……”乘岚下意识反问。
“以後总能吃到。”红冲却道。
他附身贴近乘岚,似乎只有在如此咫尺之间,他才能够堪堪看清乘岚。
然则这距离对乘岚来说,就多少有些迫在眉睫了,就连红冲朦胧的眼神也显得像是暗送秋波,叫他脚底发飘。
“乘岚,你不是善变的人。”话语之间,红冲吐气如兰,拂在乘岚脸上,平白惹得乘岚又耳朵着火,他继续道:“可是,你此刻所求,究竟是否能够承担,还未可知。”
“心随意动,意由心生,并非你一句话,便可成真的。”不等乘岚反驳,红冲又擡手覆上他的嘴。
这一回全然不似上回那般并指轻点,温柔小意,而是整个手掌捂住了乘岚下半张脸,若非不曾掩住鼻子,恐怕是连口气都进出不能。
红冲眉毛一抖,仗着有一层手掌隔在二人之间,他更是变本加厉地贴近乘岚,凶相毕露道:“总之,现在还不行。”
乘岚哪里还顾得上那些,距离太近,他甚至不敢张嘴,生怕一不小心就碰到红冲的手心,只能从鼻腔里逸出一声含糊的“嗯”。
红冲这才肯放开他。
他甫一松手,乘岚立刻退後了半步。也不知是因为红冲真的不小心盖住了他鼻尖,还是因为什麽旁的缘故,他像是溺水的人刚刚冒头出水,接连深呼吸了好几次,才勉强找回呼吸的节奏。
红冲本想拍拍他的後心替他顺气,却又被乘岚擒住了手。
乘岚低垂着头,红冲看不到他的表情,只听到他的声音有些闷闷不乐:“是不是因为我太贪婪,回答错了你的问题?”
红冲一怔,道:“不是。你无需揣测我的心意。”
心下暗叹:分明是他在试探乘岚的心意。
“那你到底想要什麽?”乘岚叹息一声:“我真的不明白你,但我以为……我会慢慢明白的。”
“是要慢慢来啊,我也是这个意思。”红冲竟然十分赞同:“所以我给你了解我的机会,你可以慢慢想,有什麽想问的,但是——”他轻笑一声:“不许再像方才那样。”
乘岚:……
乘岚实在百思不得其解,为什麽一件再简单不过的事情,偏要被红冲整得如此迂回曲折。
可是这个回应似乎模棱两可,又似乎给了他希望,仿佛他们真的心意相通……一旦得到这个结果,乘岚就顾不上旁的了。他心花怒放,强作镇定地低下头,不敢与红冲对视,更不敢叫人看到他的表情。
他最终只能被迫忍受,并把这归咎于仪式感——就当这是红冲的仪式感吧,据说民间嫁娶讲求三媒六聘,有情人想成眷属也有许多步骤仪式,如果只是时间的话,哪怕再久……
不,还是不能太久。
红冲仿佛真的能够探得他的心意,凑在他耳边吹了口气,含笑道:“至少现在兄长不能离岛,那我也不走了,兄长便安下心来吧。”
乘岚擡头:“……若我能走呢?若是明日就能走呢?又或者,万一我要在这里呆十年——”
红冲立刻变脸:“那我该走还是要走的。”
乘岚心道果然,顿时又忍不住笑意,勉强扯平了嘴角,斟酌道:“万仙会结束之前。”
红冲思索片刻,算是应下:“不无不可,不过……”
不待疑问出口,乘岚已猜到红冲所疑惑的无非是魔修一事:他早先自言方岛主意图将他困在岛上,为的是以自己为人质要挟师尊,既然如此,他又怎麽敢轻易许下诺言,是哪里来的底气万仙会结束之前,此事必有了结?
他方才提起此事,本就是专门搜罗来新鲜事,想勾引红冲主动询问,如今他喜不自禁,自然无所谓那时的小心思,忍不住就想显摆一下。
二人于是异口同声:
“这事并不难办,我与项兄已参谋好了。”
“我听说魔修偷走了引心丹的丹方?”
话音一落,二人俱是一怔,随即乘岚脸色骤变,一把拉住他,逼音成线道:“你从哪里知道的?”
红冲回他:“方兄告诉我的。”
“他怎麽会知道?”乘岚皱眉:“那时你想发的誓也是和这事有关?”
若硬要说是无关,那这两件事或许确实不能算是毫无干系,只是个中内情红冲尚不知晓,便也不妄加猜测,只道:“应当关系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