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我并不觉得自己长歪了。
“是啊。”顾瑜接着说,“什麽样子呢?我期望的是什麽样子呢?我的儿子一个人长到这麽大,长成现在这个样子我还有什麽不满意的?怎麽就叫长歪了呢?明明他从小受了那麽多委屈,明明是我欠他的,明明该是我补偿他的,可到头来最伤害他的人还是我……”
“其实我从来都没有怪过你。”路望许轻声说。
顾瑜苦涩地笑了下:“妈妈知道,可就是因为知道,所以才更走不出来。”
“妈妈是不是挺没用的,以前因为工作没顾上你,後来工作和你都丢了,而现在,稍微一点打击就受不了,明明连你唐奶奶都能想明白的事情,妈妈却都想不明白。”
那几年老人家的身体好转,她时常过去看她。有一回她走到家门口,里面江砚在陪老人家下棋聊天,不知道说到什麽地方了,两个人都很沉默。她看着男生的背影犹豫了一会儿,稳住情绪打算往里走,然後就听见他低声开口:“不会有别人了,只能是他。”
唐慈晚手里的象棋‘啪’地落在棋盘上:“那小路……”
老人家的话没能说完,因为她。顾瑜不记得自己当时冲进去都说了什麽做了什麽,只知道等她完全冷静下来,屋子里全是人,地上的玻璃碎片反着光,一直刺得她眼睛发涩,而江砚已经不在了。
路望许擡起眼睫,笑了一下:“妈,其实你以前做菜是真的很难吃。”
顾瑜愣了愣,反应过来也跟着轻轻笑了下:“是吗,我记得那天你吃了很多饭。那後来呢?”
路望许:“很好吃。而且从我很小的时候,我就觉得你很厉害。”
顾瑜的表情释然下来。她朝外面看了一眼,透过玻璃望见了站在不远处的男生:“一一,走吧,小砚在等你,我一个人再坐一会儿。”
“嗯。”
出了店路望许看着江砚问:“你怎麽过来了……”
他不清楚顾瑜现在的情况,所以才想让江砚在车里等他。
但他突然意识到,算起来,江砚和顾瑜相处的时间甚至比他还要多得多,所以顾瑜不正常时的状态这个人怎麽可能没有看到过。
所以,其实那个时候他一走了之,算是把所有的烂摊子全都留给了这个人。
江砚低声说:“怕你又走了。”
路望许心里像是被什麽狠狠拧了一下,他笑了笑说:“我傻吗?有免费的车不坐非要走路?”
江砚看着他,点头给出评价:“很傻。”
路望许极快地缓过那点情绪,擡手一把勾过他的脖子:“你再说?”
玻璃内,顾瑜收回视线。
她想起顾兰离开的时候自己问的问题:“你见过他吗?”
女人沉默了片刻,回头说:“没,也不会再见了。有些记忆光是存在就已经够残忍了,就别再让他想起来了。如果他外婆知道的话,会心疼的。”
她笑了一下,“希望以後,爱他的人能只让他记住,有人爱他,不要再让他一个人了。”
顾瑜垂眸,打开身侧的包往里面看了一眼。
里面放了一张画,画纸的边角已经泛了黄,上面画着一个粉红色的大人牵着一个蓝色的小孩,两人的身後是一座很大很大的彩色摩天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