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习室里的人慢慢变少,放在桌面上的手机突然发出一声震动,路望许下意识地以为是自己的,停下笔擡头才发现是对面江砚的手机在响。
一只手拿过还在不断震动的手机,冷白匀长,腕骨突出。
路望许一愣,随即左右环视一圈,自习室里只剩下他和江砚两个人了。
他知道江砚是走读,每天都是要回家的,更别说明天放假。
所以,江砚家里来催了?他现在就要走了?这才几点?
路望许想摸手机,伸手的瞬间发现自己的手机貌似跟着书包一起落教室了,他擡眼,正好撞上江砚略略垂下的眸光。
莫名有些尴尬,路望许只好将手的方向一转,改为挠了挠鼻根。
江砚接个电话全程竟然都没说一句话,只在最後来了个嗯。
路望许脸色莫名。
江砚挂了电话,眸光依旧冷淡地落在对面,像是在看他又不像。路望许有些不自在,随便找了个话头打破诡异的氛围:“……那个,现在几点了?”
“五点四十一分八秒。”
“……哦。”
这麽晚了啊。
路望许整个人有点蔫,将下巴搁在小臂上,看着题册上不知道哪个单词转起了笔。
江砚盯着他的脑袋看了几秒,再次拿起手机发了条消息出去。
自习室里太安静,以至于笔落在纸上沙沙的声音都能被人听得格外清楚。
可问题是自己根本没落笔啊?
路望许的头一下子从桌上弹起来,看着对面还坐着刷题的某人,有些意外:“你怎麽还没走?”
江砚擡眼:“家里司机有事,晚点来。”
“哦。”
路望许停下转笔的动作。
“你呢?不回家?”
“什麽?”路望许没想到江砚会问他这种问题。
他们这个年纪,问这种问题再平常不过,无论是父母打电话过来亲切地问‘这次放假回不回来’,还是朋友之间问一句‘什麽时候回家’,貌似都显得再寻常不过。
可这放在路望许身上,情况就不一样了,因为已经很久没人问过他这种问题了。
刚开始认识段临他们的时候,还有人会问问他,可自从他们多少了解了一点路望许家里的情况之後,就再没有人问过他放假回不回家这个问题了。
因为没有前提,在路望许看来,他住的那个地方,算不上家。
路望许避开他的视线,直着脖子说:“当然回!我明天回不行吗?”
这话也没错,他明天确实要去一趟路家。
对面的人不说话了,垂下眸子看卷子。
路望许跟着扫了一眼,卷子上有字迹但不多,更多的是题目上的圈和横线,反倒是旁边放着的答题卡上写满了答案,还有红笔改过的痕迹以及正确答案。
怪眼熟的。
路望许想了两秒,想起来这是这次月考的生物卷子。他不由得多看了两眼,突然想到什麽,问:“你写生物干什麽?”
江砚看向他,一副你在说什麽白日梦话的表情。
路望许:“不是,我的意思是,你不是要选文?”
江砚面无表情地说:“谁告诉你我要选文?”
路望许一愣:“所以……你要选理?”
倒不是暗讽他理科不好的意思,而是这个人的文科成绩太惊艳了,让人下意识地觉得他就该选文。
江砚放下笔,唇角像是扬了下,弧度轻得让人怀疑是错觉:“所以,你又要给我下挑战书?”
路望许面色一僵。
挑战书这事还得从初二说起。
那个年纪的少年总是有些幼稚和中二,带着几分不肯服输的倔强。这种少年气性在路望许身上体现得格外明显。
路望许同学自从幼儿园之後,学习上可谓是一路春风得意,从无对手,第一名拿到手软。但就初二那年,江砚转学空降第一,打断了路望许在荣誉墙霸榜的记录。
第一次,路望许觉得这是个意外,毕竟这位空降帅哥只比他高了一分。
第二次,路望许看着荣誉榜上自己上面的名字,保持微笑:很好,又是一分。
再後来,兴中宣传栏的优秀学生名单上,路望许的名字前面永远会多出一个名字。
每次还都是以一到两分的优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