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装了多久,江砚就看了多久。
最後是祝贺终于从厕所归来,瞧见自己原本的位置上坐了人,有点惊讶,一偏眼,又瞧见睡过去的路望许,更惊讶了。他擡头看了眼顶上的点滴,挠着头像是在轻声自言自语:“在医院也能睡着吗……”
一同回来的还有馀彬,虽然不知道这俩是怎麽在这麽一会儿功夫下就相熟的,但馀彬很有眼力见地把祝贺拉进诊室了。
“什麽时候回来的?”江砚低声问。
路望许的眼睫很轻地动了两下。
“路望许。”
这句名字又轻又低,带了点哑,听得路望许心里一酸。
这人一直都知道他是装的。
路望许睁开眼睛,忍住偏头去看他的冲动,可是喉咙干得厉害,开口的时候一片哑涩:“今天。”
他到底还是没忍住侧眸看了一眼,只一眼,就移不开了。
江砚的视线终于落进了他的眼睛里,他看着,没说话。
路望许极快地眨了下眼,缓过那点酸涩:“好久不见。”
江砚看了他几秒:“嗯,很久了。”
“这些年怎麽样?”
路望许愣了愣,然後偏开了脑袋,但泛红的眼尾还是暴露出了他的情绪:“还好。”
“你……”
这个字的话音还未落,诊室里祝贺的声音就飘了出来:“快,我刚看他的点滴快挂完了。”
馀彬跟着走出来,看了边上的江砚一眼,目光有点复杂。
馀彬同样是南大出来的,跟江砚还是同一系同一班,但上学的时候他跟江砚并没有什麽交集。因为他老家就在青川这边,所以毕业後就直接回来这边的医院任职了。他原先以为在这里不会遇见熟人,但没想到江砚也会选择青川这边的医院。
以前的同学在同一家医院工作,馀彬又是个还算外向的性子,自然下意识地就跟江砚走得近些,但也只是近些,关系还没有好到一起上下班。
所以他一听见江砚的那句‘等你下班’就察觉到了不对劲,後面出来一看果然不对劲——他今天的那个患者竟然能把江砚主动招过去,还挨得那麽近。
他一个局外人都感觉到了他们之间关系的微妙。
等人走後,他边脱白大褂边没忍住问:“刚刚那人你认识?”
江砚看着楼道:“嗯。”
馀彬观察着他的反应,更加确信自己的感觉没错。
他想起在厕所向祝贺问的那些话,犹豫再三,斟酌良久说:“……不过,貌似刚刚那两人是一对?”
闻言,江砚立马看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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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贺的心情好极了。
刚刚他在厕所遇见馀彬,自来熟地跟人打了声招呼,结果这人过来就问他他室友的感情状况和他们俩的关系。
祝贺一听这话就立马警惕起来,上下打量起眼前穿着白大褂的圆脸医生,他是个实在的颜控党,面前这人的颜值在他这里连‘还行’的标准都没达到,更别提要配他那帅炸天的室友了。况且,他可是知道他室友有暗恋对象的人。
——所以,无论如何,他都有义务帮他的室友斩断这朵‘烂桃花’。
于是他拼尽全身的演技故作‘娇羞’:“这难道很难看出来吗?我们俩住在一起很久了……”
想到馀彬呆住的表情,祝贺简直要被自己聪明哭了,这是什麽,舍身取义呀。
他偏头想说点什麽,目光突然瞥见了路望许眼角那点还未褪却的红。
祝贺顿了下,眨巴了两下眼睛,迟疑地问:“打针很疼吗?”
路望许侧头,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
这一眼着实不怎麽样,祝贺挠挠头,意识到自己问的什麽弱智问题,打针能有过敏难受?肯定是过敏不舒服啦。
医院外边的空气一片湿冷,地面上积了大大小小的水洼,像是刚下完一场不小的雨。
路望许站在路边,正想掏出手机打车,不远处拐过来一辆亮着车灯的车,缓慢地在他们俩面前停下。
前边的车窗下摇,露出江砚没有情绪的脸:“送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