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许愿长长久久。
路望许心里的那股躁意莫名被这句写得快速而潦草的话给抚平了。
某些奇奇怪怪的占有欲在身体里作祟,他正想顺势再威胁一下,却突然想到自己之前写的那封幼稚又傻逼的粉红色挑战书,已经落下的笔尖顿在纸上晕开一个墨点。
路望许刚刚缓和下来的唇线再次拉直,笔锋一转,墨点後面飘出几个大字:
闭嘴,你忘记那封,下次我重新写一封
并没有动嘴的江砚看了他两秒,擡了擡手中的笔,但笔尖还没触上纸面,一只手就伸过来拔走了他指间的笔,还顺手牵羊地薅走了他桌上的整只笔盒。
——有人亲自上手实现了他刚刚的那句“闭嘴”。
江砚还曲着手指,目光从眼尾轻轻掠过,在某人的逼视下把即将脱口而出的那声低笑压在了嗓子里。
有些事情真的很像是一个轮回。曾经在表白墙上说银杏树是姻缘树的那些学长学姐早已经从修礼毕业,不管是否如同结缘一样长久,还是不曾逃开毕业分手季的命运,银杏树的这个传说到底是在修礼留下了。
于是在又一毕业季来临之前,银杏树的传说再次卷土重来。
银杏林深处有几棵树上已经被挂上了红色的许愿条。
其中有几条其实挂得并不是很隐蔽,但不知道是不是教务处最近疏于巡查,那些红色惹眼的许愿带竟然幸运地存活了好几天。
路望许原本觉得是加菲他们太不聪明了,竟然连这麽明晃晃的“狗粮”都能瞎了一样错过,後面才知道是与热恋中的小情侣相比,他们那些老油条还是“聪明”得有点过分了。
因为有几对小情侣不知道怎麽想的,直接就在许愿带上写下了自己的大名,结果第二天两个人就被请去办公室喝茶了。
但其中也不妨碍有更聪明的人,许愿带上写的既不是大名也不是班级,而是两所一模一样的学校和两种不同的专业。
这种暗戳戳又莫名励志的祝愿难得地得到了教务处那群老顽固的些许认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竟然就这麽放了过去。
就这样,更多的人有样学样,银杏林里又多了一片红。
路望许这两天每次从银杏林里过都能被这种红晃住眼。
曾经他觉得离谱的事情现在竟然也让他生出一种冲动。
于是他回到宿舍第一件事就是翻出很久之前无意中找到的那根红色许愿条。他抓着笔坐在桌前想了很久,露骨的,隐晦的,半是遮掩的情话全都想了个遍,但马上又一一被排除。
最後路望许只是在上面缓慢又认真地写下了一句很简单的话,然後趁着段临他们不注意,偷偷又去了一趟银杏林。
但不知道是某人的字太好认了,还是有人对他的字太熟悉了,总之路望许写下的那条许愿带还没在树上挂满一天,就被隔天晚上放学路过的江砚给看见了。
红色的许愿带上是克制而简单的一句话:
JY和LWX平安喜乐
第一个名字首字母的主人盯着这句话看了片刻,偏头转向正看着别处,企图装作跟这个东西不太熟的某人:“什麽时候挂的?”
“挂什麽?这麽无聊又离谱的事情爸爸会干?”路望许擡头看天,一副真不熟的样子,但耳根是红的。
无不无聊离不离谱不知道,但某人这个样子确实挺心虚又自信的,江砚轻声笑了下,顺着这句话嗯了声,说:“看来是这五个首字母过于大衆化了。”
“……”
“但是,不太够。”
“?”
路望许装不下去了,侧头去看江砚。
只见江砚转头从挂在肩上的书包里捞出支笔,捏着许愿带的一端又添上了一句话。
路望许就这麽看着他手中的笔尖移动,所到之处的墨色笔画慢慢组成四个字:长长久久。
因为这个词,原本克制的一句话立马变得隐晦又直接起来。
路望许心里一动,他盯着江砚的侧脸看了片刻,突然说:“我换走读吧。”
虽然只有很短的一段时间了,但他还是想尽可能地跟这个人多待一会儿,至少,要每天都能一起走到校门口,不用在银杏林就分开。
江砚已经收了笔,闻言擡起眼,他总是能很快就明白路望许话里的意思,这次亦然。
路望许在他的注视下弯起眼。
银杏林的红色许愿带越挂越多,最後一眼望去便满目都是在风中张牙舞爪的红。
这两天是难得的暖阳天。
写着他们名字首字母的那根许愿带藏在衆多热烈的红色里,在无人知晓的地方张扬又直白地暴露在冬天的日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