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桑:“……”
等丶等下——?
他怎麽就要走了啊?
鹿桑目瞪口呆,不自觉跟着男人身後追了几步。
窸窸窣窣的鞋底与草地摩擦的声音轻响低调,走在前的男人突然停住了脚步。
鹿桑仰头望着他高大宽阔的背影,充满期望他身形沦落。
“鹿长离。”
他背对着她,声音听不出任何的情绪。
猝不及防被叫到过去的名字,鹿桑眉心猛地一跳。
男人慢吞吞转过身,脸上散漫放松,唇边倒是挂着笑仿若一如既往温和。
“万物宣誓诚服,三界六道均于你裙摆之下,你得到的已经够多了。”
像是打从方才开始,那双漆黑深邃的双眼终于给了她第一个正眼相视。
“别什麽都想着跟你师姐抢,做人麽,总要学会见好就收。”
他停顿了下,笑容未变。
“你说是不是?”
鹿桑哑口无言。
看着不远处男人勾起却毫无温度的唇角,只觉得心头狂跳,与生俱来的畏惧几乎就要破出胸腔。
……
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杀猪匠带走了开明兽。
她并没有眼巴巴地跑去继续追,它凑过去自然是它自己拥有的意愿。
——被爱护时表现出抗拒,最终被放弃後,又察觉不对转头找补倒贴。
倒是和那亲手将它抱回来的人真有点儿像。
思及宴几安,鹿桑的心跳这才稍微恢复一些平静。
她不想承认自己方才有些被那个平平无奇的杀猪匠吓着了。
她没有什麽都要和师姐抢。
只是……
只是师姐有的,恰巧都是她想要的罢了。
就像宴几安这个人。
无论他与扶光师姐如何貌合神离,争吵,闹得惊天动地,鹿桑却觉得他始终离自己很远。
真是奇怪。
甚至就连鹿桑都看得到,被押解入牢狱时,她的目光相当平静,没有任何求助只有理所当然……
就像不净海是瀚海波澜之下,总有很难察觉的汹涌洋流。
他们俩之间间隙越来越大,鹿桑看在眼里,没有再追问问宴几安怎麽想的,来修仙界那麽久她不再如同之前那样总是把什麽都写在脸上,把问题挂在嘴边。
她只是安静地跟在他身边,一直希望的是哪一日他回过头时看一眼,哪怕一眼,能看到她站在那里。
——并不是杀猪匠说的什麽都要和师姐抢的。
她想要的不过从始至终只是宴几安而已。
好在最近她与他的关系因为真龙镀鳞的关系稍有升温,他甚至愿意开口,帮她的同乡在渊海宗要一个体面的职位呢。
对于除了救苍生大义与南扶光的事外向来不问闲事的云上仙尊来说,这很难得。
光回想起那日宴几安找人协调穗娘的事时,渊海宗弟子看上去略微诧异的模样,鹿桑方才被震慑紧绷的心情一瞬放松了些。
唇角止不住的上扬。
……
正所谓白日不提人,晚上不谈鬼。
鹿桑为了开明兽的事有些烦躁,满渊海宗胡乱闲逛时,居然在古生物研究阁转角遇见了前些日子偶然遇见的穗娘。
改换掉身上拿鲜艳的裙袍与廉价珠钗,身着一身渊海宗古生物研究阁编外杂役的布艺,头发只用朴素木簪簪起,没有涂脂抹粉,穗娘跟在一群人的队伍最後面,一点儿也不起眼。
走在最前面的是一名古生物研究阁内门弟子,他看上去有些趾高气昂地训话:“你们这些人,今生肉胎凡躯,本与仙门无缘……今日通过自己的努力,在彩衣戏楼从扫洗至饲养员,最後升格当真摸到了咱们古生物研究阁的门槛,那是你们的福气!”
他这话说的不客气,然而没有人反驳他。
衆人一脸顺从与信服。
在渊海宗,或许这仅仅炼气末期的弟子压根什麽都不算,但此时此刻在这些毫无修为的凡人面前,他可算是“道长”一名,眼瞧着这些人恭顺,他腰杆挺得更直了一些。
“一会儿进古生物研究阁,可别东张西望,看到了不该看的,仔细挖了你们的眼!”
他一边说着,一边率领身後的人浩浩荡荡步入渊海宗古生物研究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