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扶光很难不在心中暗暗翻了个大白眼,恰逢此时,早已离去的云上仙尊去而归返,修长的身影出现在门後,遮挡去了打开的门前投射入来的一半阳光。
“日日。”
他立于门外不进,嗓音温和,手中似握着什麽小瓷瓶。
课堂上,讲课的声音停住,紧接着是夫子老头与云上仙尊日常嘘寒问暖。
南扶光低头看手上层层叠叠的绷带,手法不太熟练以至于将她包的像手已断般严重,但也确确实实是上过药且包扎上了。
她不知道宴几安为何要来。
就像她有了壮壮之後他送来了龟龟,撇开龟龟不负衆望是只小白眼狼这件事,云上仙尊好像总爱干些脱裤子放屁之类的多馀事。
等待了一会儿,前门的人一动不动,倒是下面在座弟子们有些躁动……南扶光觉得自己再不理宴几安,他能站在那站到下学,那今日恐怕大家就都不要学了。
叹了口气,她合上手中的书。
发出的响动让无幽转头看过来,南扶光原本以为他也要问些不好听的废话,没想到他却问她,准备几时动身渊海宗,与「翠鸟之巢」的人汇合。
想走。
是有些厌烦从昨日起就飘在她身边若有似无看热闹的目光了。
虽然眼下这情况,大概走哪都有人好奇他们师徒三人的爱恨情仇,恩怨纠葛。
想到这几乎想要翻白眼,南扶光扔下一句”当走则走”,把壮壮塞给无幽便匆匆离去,留下云天宗大师兄独自坐在位置上,看着她的背影向门外的光挪动去,有很小一瞬的出神。
外面的宴几安果然送来伤药,并对杀猪匠的包扎频繁蹙眉。
南扶光收下了伤药,却没让他拆开,理由是伤口已经不痛了,没有必要再瞎折腾。
云上仙尊紧皱的眉没松开:“抱歉。”
南扶光蹭了蹭手上的绷带,笑了笑:“师父,您似乎总是在道歉……为什麽,不是做错事才道歉吗?又不是您咬的。”
“那开明兽。”
宴几安似乎没有太注意到南扶光语气里的无奈与叹息。
“为师应当驯化好,再给日日送来。”
在这修仙界,到底是谁的灵兽靠他人驯化而来的?
驯化的过程也是修士与灵兽心意相通的过程,只是不幸的是,那种小畜生跟她心与心之间有一堵封死的墙。
“也不是。”南扶光很难忍住到了嘴边的阴阳怪气,“它在鹿桑那倒是被驯化得挺好的。”
她语落,眼睁睁地看着宴几安淡色的唇瓣抿起:“不是这样的。”
“什麽?”
“很多年前,为了感谢恒月星辰与晓辉之日于沙陀裂空树下的净化与陨落,许多生物与种族都宣布了从此无条件的诚服。”
“……”
南扶光很难相信自己听到了什麽玛丽苏的设定。
“啊?”
“开明兽一族位列其中,所以它们刻在骨子里的,天生亲近鹿桑。”宴几安道,“抱歉,是我忘记了。”
南扶光说不出话来,连提醒宴几安这其实不太用道歉也说不出来,她满脑子都是神凤圣光璀璨往高山之癫一站,什麽也不用做,山下就有数不清的生灵对她屈膝,行礼,宣布永世诚服的画面。
“日日。”宴几安轻轻握住她的手腕,“那开明兽,便给她罢,师父……我再替你找一只别的灵宠来。”
温热的手腕被冰凉纤细的手指握住。
南扶光眨眨眼擡起头,对视上云上仙尊俯视而来的双眸,有些难以置信地发出一声轻笑,半晌意味不明道:“可我都给它取了名字了。”
宴几安眉心皱了下。
露出有些困惑又为难的神情。
“……没事。可以。就给她吧。”
南扶光不动声色抽回自己的手。
“旁的也不用了,我有壮壮了,我就养壮壮就可以。”
宴几安始终蹙眉望着南扶光,像是不确定她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还是赌气的话。
他大概是还想再问问确认下,但望着她勾起微笑的唇角,他莫名有一种强烈的预感,他恐怕什麽都问不出来。
“找更好的给你。”他强调。
南扶光哽了下,意识到这人向来都是这样,压根懒得听自己在说什麽,遂无所谓地摆摆那只缠着绷带的手,一边道“真的不用”,为来得及放下,又落入冰凉的手掌间。
宴几安直视她的脸,避开了她的伤口,手上却用劲往自己这边拉了一下。
南扶光猝不及防踉跄了下,在鼻尖碰到他胸前衣襟时,狠狠站住了,下一刻抽出自己的手。
两人之间一时陷入沉默,谁也没说话。
“日日,你说话不作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