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锦玉一把掀开了白布,露出了底下顾瑾白清隽的脸,而她脸上的表情一寸寸的龟裂。错愕丶茫然丶不敢置信……
她踉跄的往後退了两步,“不可能……不可能……这不是我哥……”
“不可能!”
顾锦玉眼睛发红,整个人的情绪接近崩溃。她转身走出去,大声的喊来了医生护士。
“你们一定是搞错了,我哥不可能会死的。”
“这不是我哥,这不是我哥!”
“他怎麽可能会死!你们还愣着干什麽,赶紧抢救他啊!他还没死,你们为什麽不救他!”
“我要告你们……我要告你们这些无良医生草菅人命!”
顾锦玉大闹着医院,几乎毫不顾忌的大喊大叫。忘记了自己艺人的身份,也忘记了以往温良的僞装。
顾笙原本不想管她,但是她不想看到她这麽发疯打扰顾瑾白最後的安宁。她上前一把扯住顾锦玉,声音格外的冷不带有任何的温度,“够了!”
“不要再闹了,让他安静一会儿行不行?”
顾锦玉看着她,眼睛好几秒的时间才重新聚焦,终于恢复了理智。她甩开顾笙,转头跑向了病床边,痛哭出声。
“哥,你醒醒……你睁开眼看看我行不行……哥,我错了,你以後说什麽我都听你的,你醒醒好不好……”
顾笙往後退了几步,张着嘴呼吸着,不然憋闷的胸口会让她喘不上气。她盯着头顶苍白的灯光,缓了几秒。
她该走了。
顾笙收回视线,最後往躺在那里的人看了一眼。
原本应该转瞬收回的目光,却在撤回的那一霎窒了一瞬。顾笙猛地快步上前,掀开了上面遮挡的白布。
顾锦玉被顾笙的动作吓了一跳,脸上的表情刚要变幻,就看到了令她浑身战栗的画面。
顾瑾白的手臂上,全是纵横交错的伤疤。深深浅浅,新旧交叠。有的一看就是很久的旧伤疤,而有些是新的,刚长出浅粉色的新肉。
顾笙眉眼间都透出冷意,看向顾锦玉逼问,“这是怎麽回事?”
顾锦玉错愕的瞪大眼,“我……我不知道……”
顾笙放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这样的伤痕,已经能算得上是暴虐了。伤是怎麽来的?为什麽没有人知道?
她擡眼重新看向顾瑾白,视线落在他苍白的面容上,突然感觉很冷,浑身的毛孔都在散发着冷意,让她想要颤栗。
顾笙忽然想起那次和顾瑾白见面的时候,她在快要跌倒的时候抓住了他的胳膊。那时候,他脸上一闪而过的痛苦……
她那时候明明发现了,为什麽没有追问下去……
顾笙感觉腿有些脱力,她俯身手撑在床沿,才勉强站稳。
她看着眼下遍布交错的伤疤,感觉自己的手臂上都似乎传来深深浅浅的痛意。
怎麽离开的顾笙已经有些记不清了,外面的天更阴沉了,刮来的风都似乎带着细雨。她脚步麻木的走着,直到看到车边的人时,才稍稍清醒过来。
傅辞倚在车边,像是感觉到落在身上的视线,他擡眼看过去就对上了顾笙的目光。
发生车祸的消息已经传开,他知道顾瑾白伤重去世的消息,所以过来这里等着顾笙。
傅辞站直身子,身上还穿着上班时的黑色西装,西裤下长腿迈动朝着顾笙走过去。
顾笙站在原地,看着傅辞一步步的走近,在距离她还有两步的时候,她上前抱住了他,头轻轻的靠在了他的胸膛。
她什麽都没说,傅辞也什麽都没问。
只这麽安静的相拥着,任由细细的微雨打在身上。
江城。
外面不知道什麽时候已经下起了暴雨,豆大的雨滴把树叶打的啪啪作响。忽然一道惊雷响起,把周岚从睡梦中惊醒。
她猛地坐起身,手捂着心口的位置,大口的喘着气,额角上都是细密的冷汗。
贺远京也醒来,连忙打开了灯,擡手拍着周岚的後背,给她顺着气,“怎麽了,做噩梦了?”
周岚抹了把脸,但眼角上还是残留了湿意,她语气急切,“老贺,我梦到咱们儿子了。他……他好像受伤了……看起来很痛苦……在跟我告别……”
梦里的内容已经有些记不清,但是心口残留的馀悸还在,让周岚快要喘不过气。叙述的时候有些颠三倒四,但贺远京还是听明白了她的话。
他抚着周岚的後背安慰,“只是梦而已,梦都是反的。”
“不,一定是他遇到了什麽事,在找我们求救……他需要帮助,他在等我们……”
周岚抓住贺远京的衣服,使劲的摇头,“老贺,我害怕……我想见他……我想再去确认一下……”
贺远京愣了一下,“见谁?”
“上次飞机上遇到的那个人……我想再去确认一下,哪怕不是,我也想见见他……”说着周岚又哭了起来,她捂着脸,眼泪从指缝间流淌。
贺远京想起上次和顾瑾白的交谈,眼底的情绪复杂。回过神後,他给周岚擦着眼泪,“好,咱们明天就去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