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五个月也行。”杨红语又加上一句。
九儿终于憋不住了,嚎啕大哭起来,也不管有没有人,要不要面子,他忍不住想哭。反正等下就要进去了,在外面哭总比在里面哭强。
杨红语看差不多了,把人掰过来。小九一百个不愿意,拿她当仇人看,他转过身不愿意看她。
“小九,”这是杨红语第一次这麽叫他,有带点正式的意味。“看着我。”
他不情愿擡起头,刚流出来的泪水还透着新鲜的热乎劲。
杨红语换了一副口气,“不是要把你送进去,是给你上户口。”
小九有点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户口?”
“你不想上户口吗?有一张自己的身份证,有属于你的独特标识?”
十几年了,他从没想过这些事。没有必要考虑,也轮不到他考虑。反应了好久,小九才说:“想,我想的。”
做梦都想。
“这件事是一定要解决的。”杨红语看着他淡淡开口。
哪有人没有身份证的啊,那不就相当于游走在这个世界之外了吗?
姐姐投来的目光坚毅又温暖,他又想起刚才姐姐的样子,心里的确不舒服。“那你刚才……”
“刚才什麽?”杨红语问。
司机似乎有点明白了,大致上又稀里糊涂,跟着听个热闹。
“小九,”她说。
“这个世界虽然不总是亮如白昼的,但我们自己不能失了心底的光知道吗?你难过,你委屈,我们谁又好过了呢?“
“矛盾与痛苦都是以不同的表现方式在不同的人身上不同程度的上演罢了。你所认为的别人,光鲜亮丽也好,知足常乐也罢,那都是以你的角度看到的,这些都不能构成你去伤害他们的理由。你没有权利去剥夺别人什麽,就像我也没有权利干涉你追逐自由,前提是你得知律明礼。”
那道目光直直地穿透过来,九儿感觉射进了自己的心脏,连带着胸口的疼痛也消减下去。他有些不好意思,低着头,红着脸。
“姐姐问你,你跟着他们两个干了多少?”
小九复又擡起头,对上姐姐的目光,他没隐瞒,“我只是帮着吓唬吓唬,而且我不拿钱,填饱肚子就行。他们……他们也没干多少,我跟着他们的时候。”
杨红语也算是心里有数,这小子愿意跟她说实话了。把他送进去最多也只是关上几天给教育教育。现在他已经得到教训了,年纪还小,又是被迫的,一路苦上来的日子难免会犯点混,送他进去没什麽必要了。
上户口定然是一件麻烦事,上哪呢?也是个问题。他没想过找找亲生父母吗?他这样子又怎麽找?是个怪可怜的孩子。
“你想找你亲生父母吗?”杨红语看见小九眼里亮起的光在一瞬间又暗下去。
“我不想。”
她觉得小九大约又是在赌气。
“你不想有个家吗?有亲人?”她目光灼灼。
“就算找到了,那也是需要培养感情的,况且找不找得到还得另说呢?我也不想他们。”
培养感情。
人与人之间起维系作用的就是感情,能归结于血缘吗?这个不好说,至少杨红语是这样认为的。亲爹妈养的不孝子大有人在,毫无血亲的守护者比比皆是。她是不相信血缘关系的,自己的亲爹就是鲜活的例子,忠贞下的爱与责任不单单是血缘就可以承载的。
把人送到地方,司机也算是听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