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亲爱的朋友们,到哪里了啊?”徐鸣朋捧着手机来了个三百六十度旋转,周遭的摆设不难看出,他已经到了。
“新的一年开始了,让我们约起来吧!”他把手机摄像头转过去,对上了许多还没来得及收拾出来的年货,“我奶奶让我带了不少自家腌制的排骨和香肠,我都安排好了,姜阳掌勺,我负责食材,习哥带酒,至于你和两位美女,特许你们带张嘴就行。”
几秒内,似乎所有人都让他算无遗漏,姜阳连反驳的话都说不出,可给他能的!虽然这样,但要称徐鸣朋为团队中活跃气氛的种子选手,是无人质疑的,此刻三人隔着手机屏幕,都能有种他人就在车内的错觉。
陶啓不再是那副懒散样,他稍微坐正了一点,配上他那张人畜无害的脸,看着很是乖巧。然而镜头范围有限,陶啓只好重新调整坐姿,他微微侧过身子,苏楠与姜阳顺势挤的靠紧一些,这样,三个人的脸才勉强都拍摄到。
陶啓:“哥,我从家里给你带了两瓶红酒,是别人送给我爸的,他都没舍得喝。”
听到这,徐鸣朋笑开了,他一副受用表情,接连夸了陶啓好几句,连“哥没白疼你,以後跟着哥,不让你受委屈。”这样的话都说出来了,可见对于拉近关系来说,投其所好是多麽的有效。
姜阳顺着就插了一嘴:“这男人只会让你做饭,别信他。”
车内顿时爆发出一阵笑声,徐鸣朋在那边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却还不忘回嘴:“苍天作证,我从不让乖孩子做苦力。”
“老东西。”姜阳笑骂道。什麽意思,他还比陶啓小两个月呢!还有,要论“乖”这个字,就算自己够不上边,难道陶啓就能够上?别扯了。
两人互相掐着,谁也没留意到突然沉默下来的陶啓,正微眯着眼睛看着屏幕里的人。
苏楠抹去眼角笑出来的泪花,正好看见陶啓两侧嘴角噙着抹意味深长的浅笑,眼里迸射出的情绪仿若看见猎物般,带着一丝危险。苏楠看的有些愣了,直到陶啓伸手,碾在了屏幕上,喋喋不休的人的嘴上。
他那样的随意,就像只是在擦拭屏幕上的一个污点,但苏楠的直觉并不这样认为,因为刚才陶啓说过:“那个人是谁,等会告诉你。”
在姜阳看不到的地方,苏楠轻扯了一下陶啓的衣角。
陶啓并无任何心虚或是掩饰,他歪着头,靠在自己的一侧肩上,嘴角那抹意味深长被拉得更长。他就这样,眼里装着狡黠,用无声,在告诉苏楠:“就是你想的那样。”
那些都是他故意做给苏楠看的。
一时之间,苏楠满脑子都被震惊装满了,她以前从来没往这方面想过。她自己,或者她身边的人,看上去大家全都走在圈内,那个圈被美其名曰为规矩,因而她一时不知该如何向陶啓的真诚反馈。
苏楠的眼睛还在怔怔看着陶啓的脸,或许思绪早就飞走了也不一定,看见这样的反应,陶啓却并没有露出失望或者其他什麽表情。他与苏楠稍微分开了一点,重新独占与徐鸣朋互视的机会,一场毫无意义的辩论才被中断。
“今天能回来吗?”徐鸣朋从不正经的状态抽身出来,他心里还是有些担心的。对没有经历过灾难的人而言,未知是不易形容的,它似乎充斥着恐慌,但也夹杂着希望。
陶啓看了看姜阳,两人眼里都没有明确的乐观,所以他只能说:“有好消息一定会第一时间告诉你的。”
之後几人又聊了一会,中途苏楠有好几次都想问问工作室後来有关赞助的事,但想了想又放弃了。她并不觉得这是什麽应该隐瞒的秘密,一位父亲帮助了自己的女儿,这不是见不得人的事,更不是什麽羞耻的事。
但她也不觉得这是要特意昭告天下的事。
挂断视频以後,三人突然不知道该做点什麽了,苏楠裹紧了上衣,只露了颗头出来,趁着安静,她可以认真思考陶啓的事,不论怎样,她都要给出一个态度。
她想了很多,先是想到整个法律体系对同性的态度,然後想到现在社会对这事的包容度,再然後,姜阳说:“不然先睡一会吧,万一路通了,也有精神赶路。”时,陶啓就把从家带出来的毛毯往她这边多分出一点,她终于想到这事怎样不重要,重要的是陶啓是她的朋友。
她终于不必在条条框框里抠漏洞,因为喜欢上一个与自己性别相同的人并不触犯哪条法律,这很正常,不需要什麽特别的理由去为它脱罪。
临睡前,姜阳环住了她的胳膊,剩下的那只手,苏楠覆盖在了陶啓的手背上。陶啓身子一顿,却并没有抽出,他望着那只手,突然想起高中周末时,三人一起在姜阳家写作业,中午困了便东倒西歪躺在客厅地毯上睡着的记忆。
那时候多美好啊,就像发生在昨天一样。
不知道过了多久,姜阳第一个醒了,他睁开眼睛,见天还大亮着,耳边是此起彼伏的喇叭声,急促异常,似乎昭告着路已经通了这个好消息。
肩上有股沉重感,姜阳低头看去,是苏楠枕在那。这次她的眉头没有蹙在一起,绸缎般的长发有一些缠在他们环在一起的胳膊上。姜阳轻拈着垂下的发尾,眼神渐渐温柔,然後在苏楠的头顶,他留下了一个轻轻的吻。
“你们继续睡吧,我去开车。”姜阳小心地扶着苏楠靠到後面,见人有些醒了,小声安抚道。
重新坐上驾驶位後,虽然前方依旧是一辆紧挨着一辆的汽车,但姜阳却并不担忧,望着车内後视镜里,苏楠踏实的睡相,他想:“如果这条路注定不会一帆风顺,那慢一点也无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