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朗喝了水,稍微舒缓了一点,感觉自己恢复了点力气想要爬起来。
希达看着他,又低头看看自己的绒布裙,眨巴了一下自己那双和布朗一模一样的眼睛。
他在叫,他想起来,也许趴着压迫到了他的伤口,或者让他呼吸困难。
于是希达揽过了布朗的手,用身体支撑起布朗残破的重量,让他靠在了树根。
“你能说话吗?”希达坐在布朗旁边,轻声问他。
布朗转动自己僵硬的眼珠,瞟了希达一眼,又干涩地吞了口水,发出了嘶哑的声音。
“谢……谢。”
然後他把手伸向希达的方向伸出去,一下子拍到了希达手里的水壶,水壶掉在地上。
“啊……啊。”布朗好像没有在意,继续向前探手。
哦,他瞎了。
希达这样想着。
他看不到我了,也不会知道我是谁。
这真好。
希达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她整理好自己的裙子,从空间袋里拿出疗伤的药水,还有一些干面包。
“我帮你清理下伤口吧。这还有些食物,你需要这些。”
她没等布朗用那些缓慢的动作或者僵涩的语言回应,自顾自地开始了清理和包扎。
越包扎她越感到悲观,这个男人几乎是没救了。
“你怎麽会一个人倒在这里?人类是没办法到这里的。”希达一边包扎一边说着,她得思考些什麽,布朗为什麽会倒在这里,他遭遇了什麽,他需要些吃喝……唯独不可以想布朗的过去,不可以想那个在庄园里意气风发的文尔利特。
不然她的眼泪会掉在伤口上。
布朗没回应她,也许他是想的,可他似乎做不到了。他的嘴巴里吐不出完整的字句。
好像冒险的征途不只给他的身体带来伤痕,精神也遭受了重创。
希达终于意识到了这件事。
她支撑不住了,泪水断了线,噼里啪啦地打下来,她让它们打在了自己的手背上。
她爱且恨的人,变成了一个废人。
爱没有机会,恨也没有意义了。
希达一边掉着眼泪,一边继续给这个残破的流浪汉清理着伤口。
她不能停下来,文尔利特不可以忽视她的父亲。
即使这个父亲不称职丶背信弃义,即使她的所作所为没有任何意义。
她这样抽泣着工作了一会。
“你为什麽带我来这里?”希达瓮声瓮气地问道,她在问那个菌灵。
菌灵这时候开了口,吐出的不是叽叽喳喳的叫响,而是人类的语言,至少在希达的耳朵里是这样。
“这是古古的安排。它说你应该见见这个人。”
“这里发生了什麽?”
“一个男人闯进这里,吸入了毒雾,变成了这样。”
“什麽样的毒雾?”
“格格力达的雾,会让人没有力气,松松软软。树木最喜欢这样的食物了。”
希达拼出了这里的故事。布朗来到这里,吸入了未知的毒物,身体松软,在森林里以活生生的姿态变成了腐殖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