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之翎拍了拍他的手,让他放开缰绳,苦豆却不依,谢之翎只好解释道:“过两天便是忌日了,到时再带你去,这次是去给玉叔与李娘子迁坟的。”
苦豆撅着嘴不说话,也不後退。
“苦豆是想去祭拜,还是想去营里?”玉问泉忽然开口问。
苦豆闷闷道:“都想去,可谢之翎说过两日再带我去。。。。。。”
玉问泉转头对谢之翎道:“带上苦豆吧,不是说要经过军营?到时将苦豆放在营里便好了。”
苦豆听了,也仰头去看谢之翎,眼里满满写的是“期待”,于是三人便骑马出发了。
梁途被召入宫时,心中便有了不好的猜想。
这段日子兀须使臣换了好几位求娶娘子,皆是年岁小,或是身有婚约之人,和亲之事被拖着迟迟没个定论,皇上也有些烦了。
如此看来,若是皇上想要早早结束此事,怕是会推个年纪合适又身无婚约之人速速将此事了解。
梁今恰好这两个条件都符合,皇上又此时召自己入宫,梁途脸色差得不行。
进了殿中,梁途才发现太府寺的陶大人也在里面。
“朕叫你们二人来,是想让你们为朕分忧,眼下兀须使臣要娶官宦女子已是板上钉钉,朕若是不允,恐伤了百姓安宁,依二位看,此事当何如?”
梁途侧眸看了一眼陶涵——他低着头不说话。
这陶大人是出了名的“定国钟”,平日里无论朝上吵得如何激烈,他都八风不动丶稳如泰山,先前朝臣都道他心思沉稳丶临危不惧。
时间久了才发觉,他分明是“缩头乌龟”性子,永远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姿态,有朝臣想针对他,他便打太极绕过去,实在绕不过便吃点亏,将事情糊弄过去,弄得朝中人都对他没了法子。
先前玉家遭难,朝野上下皆知陶涵之女与玉家女是手帕交,他多少也要在朝上为玉家辩驳一二的,却没想到他竟仍是稳稳当当做他的“缩头乌龟”,还将女儿软禁起来,生怕她出门惹事。
眼下事到临头了,他居然还低着头不说话,梁途只好上前先说。
“回皇上,兀须想要官家女,许是想以此掺和入大荆朝堂,皇上不如从官员旁支中擢选一位女子,赐官位出嫁。”
武许现闻言,谈了口气道:“朕也想过这法子,只是那兀须使臣更快一步,将这法子给驳了,朕思来想去,只有你两家有适龄女子。”
话已至此,便是图穷匕见了。
梁途还未说话,陶涵却忽然出声了。
“回皇上,小女向来野惯了,连朝中都有所耳闻,怕是无法担任起维护两邦和平之职。”
梁途蹙眉,暗自狠狠剜了陶涵一眼——此话说得滴水不漏,言明他陶涵之女性子跳脱,不堪重任,以此将皇上目光推向梁今。。。。。。
果然,武许现闻言便将目光投向了梁途:“梁卿觉得呢?”
梁途镇静道:“京城皆知,家妹自小养于深闺,甚少与外人接触,对外邦礼仪也一窍不通,恐难胜任。”
武许现笑了一声道:“京中皆知?可我听到的并非如此,前段日子梁卿不是将梁小姐托在谢府住了段日子,百姓们都说梁小姐知书达理丶性静温和,颇有大家风范。”
梁途眉心一跳——竟忘了还有这茬!
陶涵默默放松了交握的双手,心道此事基本尘埃落定了。
没想到武许现又道:“但兀须那位司相似是更中意性格泼辣的女子。。。。。。”说着,他侧头看向陶涵继续道,“想来还是陶小姐更适合。”
陶涵闻言如遭雷击,梁途也是未想到此事还有如此转机。
“和亲之事小女实在难堪重任,求皇上三思。。。。。。”陶涵终于破了那“不动如山”的姿态,弯腰行礼时连手都在抖。
梁途出宫後直奔梁府,待见了梁今正靠窗绣花,心才算定了些。
“哥哥?”梁今放下针线擡头望向梁途,问他,“皇上急召哥哥入宫做什麽?可是又有什麽案子了?”
梁途摇摇头,上前抚了抚梁今的脑袋道:“不是什麽大事,这段日子京城中小贼多,你别出门,在家待着便好。”
梁今点点头,她向来不愿给梁途添麻烦,虽看得出梁途有事瞒着自己,却也不多嘴问。
到达驻扎营地时,玉问泉竟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这一路上有许多陷阱与歧途,都被谢之翎轻松化解,但若是换个人,怕是早折在路上了,军营果然是重地。
玉问泉原以为城中百姓们围着谢之翎说笑已是夸张,未想到营中更加夸张,营中的每个人竟都与谢之翎交好!
相比被衆人拥簇的谢之翎,玉问泉身边则似有一层看不见的厚墙,隔开了一方小天地。士兵们都默默打量她,却并不说话。
她觉得有些不自在,但还是耐着性子等谢之翎同士兵们叙旧,原想着怕是要很久,没想到谢之翎一一招呼过後便回到了她身边。
“这位是我夫人。”
士兵都好奇地看着她,能看出他们年纪都不算大,不似在城门见到的那群。
玉问泉正要行礼,却听到士兵後方传来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
“谢之翎!滚过来!”